陳貞一驚,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她終究還是徐德言之妻,想到城破之時,自己與德言的約定,隻要徐德言不死,以後相見還是有期的。
女人都被集中在掖庭,等待分配。有些人愁雲慘霧,終日垂泣;有些人卻不掩興奮之情,原來在陳時便是被冷落,也許現在還能有個好歸宿;有些人則索性描眉畫眼,打扮地花枝招展,每日倚在門前,希望能夠得到王公大臣的垂青。
而隋帝也十分大方,有功之臣皆可以到掖庭來挑選自己喜歡的女子,於是本來聚在一起的女人們,便一批一批地去了,剩下的人越來越少,都是一些顧念著前朝的宮人。
陳貞姐妹,每日閉門不出,她們是公主身份,與眾不同,雖然姿色出眾,卻也並未遇到什麼麻煩,也無人敢於向隋帝請求。隻有楊廣,隔三差五便到掖庭來,也不知避諱,一來便到她們姐妹的房間中,旁人議論紛紛,都說樂昌公主最終還是給了楊廣,隻是以前作王妃,現在隻能作姬妾。
現時,也無人再有顧忌,當麵背後,全無忌憚,陳貞心裏雖然難過,卻也無法,她已不再是舊時的身份,還能防得了眾人之口嗎?
陳婉也說:“姐姐,晉王好象很喜歡你啊!”
陳貞低斥道:“別胡說!”
陳婉歎口氣:“姐姐,如果那時候你嫁給晉王就好了。”
陳貞愣了愣,如果她嫁給楊廣,陳國會不會就可以長存下去呢?難道真是她的任性,才導致了國破家亡嗎?“婉兒,是不是姐姐錯了?”
陳婉抓住陳貞的手:“不管別人怎麼說,婉兒都站在姐姐這一邊。”
陳貞默然不語,家國之恨有如重負在胸,她總是認為是自己的任性,導致了陳國過早的滅亡。
那時,宮人寂寞了,便喜歡用五彩絲線編同心結。編的方法是來自南朝的,那裏的女子閑來無事,就編上一個同心結,送給自己心上的人。
陳婉也跟著宮人一起學,倒也編得象模象樣,而陳貞總是一笑置之,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少女,這些小玩意都已離她遠去。
楊廣曾經派人送給陳貞一隻嵌珠鑲玉的同心結,出自晉王府的,即便是同心結也露著富貴氣。
陳貞賞玩了許久,臉上神情似喜似悲,心裏卻是茫然不知所措,楊廣的用心,從來不曾掩飾過,在初見麵的時候,他已經將他要她的欲望,表現得清清楚楚。
這與徐德言便是根本的不同,陳貞知道徐德言也是深愛自己,但是他卻從未主動地爭取過,隻是被動地接受。
徐德言是江南的才子,性情溫柔,雖然敢於直言犯上,但對陳貞,卻是連一句大聲的話都沒有。而楊廣全身都透著一股子輕狂的味道,似乎全不在意,卻又處處心計,到底是作大事的人。
雖然悲喜不定,但暗暗地提醒自己,和楊廣仇深似海,且徐德言生死未卜,萬萬不可錯了心念。定了心,卻又閑愁幾許,總是悲傷不已,勉強自己不去想的,偏偏老是忍不住想,逼著自己去想的,想著想著也就忘記了。
忽一日,楊廣翩然而至,帶來許多珠寶玉器,大多是陳國宮內所有。其中有一串南海珍珠,本是陳婉答應送給蕭玉兒的,但蕭玉兒自那日出宮後,因事至舅家暫居,還未返回健康,陳國便已不複存在了。
陳婉拿起這串珍珠,心想還是替玉兒留著,也許將來會有機會見麵。但想到天南海北,見麵的可能如此渺茫,即便是她,也是黯然神傷。
陳貞隻是淡淡地瞟上一眼,雖然是宮中舊物,每一件都如此熟悉,可卻是由楊廣送來的,她便不願接受。“晉王厚賜,貞兒心領,還是請收回吧!”
陳婉馬上將那串珍珠藏在身後,“別的都可以拿回去,隻有這串珍珠不行。”
陳貞瞧了她一眼,陳婉垂下頭:“婉兒答應玉兒,這串珍珠是送給她的,婉兒想也許還有機會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