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歎了口氣,他也不再勉強,替陳婉將衣帶係好。
陳婉頭也不回地走出花園,眼睛裏酸酸澀澀的,一滴眼淚奪眶而出,心裏覺得委屈異常,忽然開始暗恨她的親姐姐,為何會是她奪去了楊廣的心。
方走入宮中,見楊堅已經醒來,一見她進來,便皺眉問她:“你怎麼了?為何哭泣?”
陳婉本想說是風砂入了眼睛,忽然念頭一轉,心裏暗思,我為何要替他隱瞞?便馬上做出憂忿的神情,以手掩麵,低聲抽咽。
楊堅忙撫慰她,又問:“到底是怎麼了?”
此時,陳婉的心中多少是有一些報複的念頭,並非為了報複楊廣意圖強暴自己,而是為了那一句“貞兒”。陳婉方才輕聲說:“太子無禮。”隻說了四個字,便號陶大哭。
哭是真的,心裏是真有委屈,哭得肝腸寸斷,自思身事,若是陳國沒有平亡,她高高在上的公主,想要怎麼樣,又有何人敢忤逆她的心意?一旦成了亡國之人,忍辱偷生,獨孤皇後生前,曲意奉承,尚不及一個宮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頭之日,眼見隋帝大漸,雖然對楊廣動了情絲,但到底是與理法不合,而他的心中隻有姐姐陳貞。
越是思量越是委屈,越是止不住哭聲,索性大哭一場,把十幾年的積怨都哭出來。
楊堅一聽之下,自然大怒,又見愛妃如此傷心,更加怒不可遏,忿然道:“這個畜生,他是當我死了?連我的人都敢動。”一時之間,怒氣攻心,全不計後果,大聲道:“來人,快傳吾子。”
可巧楊素之弟楊約剛剛進仁壽宮,聽了隋帝的話,便道:“微臣這便去傳太子。”
楊堅怒道:“不是楊廣,是楊勇!”
楊約一驚,卻不言語,隻低著頭退了出去,陳婉這時已經止住了哭聲,她雖然是一介女流,對宮內的形勢,卻也心裏有數,一見楊約退了出去,便覺得不好,也站起來跟出去。
一出了宮門,便見楊廣站在門外,楊約低聲向他稟報著什麼,兩個人同時見到陳婉,楊約立刻便不語,楊廣淡淡地看了陳婉一眼,陳婉心裏一顫,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楊廣又低聲向楊約吩咐了幾句話,楊約才退了出去。
楊廣走到陳婉跟前,淡淡地說:“夫人累了,也該休息了。”
陳婉一驚,抬起頭,楊廣神情不見喜怒,她便更加驚疑不定,她是知道楊廣的手段,這些年來,薩除異已,全不留情,該殺的殺了,該流放的流放了,如今的朝中已全部是楊廣的心腹。
兩名侍從走過來扶著陳婉向後宮而去,說是扶著,其實不如說是強迫,陳婉身不由已地向前走,忍不住回頭問:“你要對皇上如何?”
楊廣微微一笑:“皇上生病了,要多多休息,夫人何必擔心,有我在皇上身邊服侍也是一樣。”
目送著陳婉的身影消失,一股倦意悄悄地爬上心頭,辛苦了這麼多年,可不能毀在一個女子的手中。
此時仁壽宮的侍從都已撤換,楊素與張衡也匆匆進宮。楊素低聲問:“皇上如何了?”
楊廣淡然道:“皇上龍體欠佳,特請兩位進宮,以防不測。”
楊素正在進入宮門,楊廣忽然又說:“我聽說素公有家傳秘藥,向能起死回生,何不也為皇上配上一貼。”
楊素臉色一變,立刻躬身道:“臣領旨。”
待楊素進了仁壽宮,楊廣便帶了幾個人到了東宮外的庶人村。這本是楊勇初做太子時,為示韜晦,特意建的。建成後,楊勇便遷出東宮,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居住在這裏。他這樣做,無非是想向父母及朝臣標榜,自己縱做了太子,仍然時刻自勉,不敢有絲毫怠慢。而廢立以後,楊廣更是順理成章,讓楊勇繼續住在庶人村中。
進了庶人村,近侍剛想進去通告,卻被楊廣使了個眼色阻止了。他向身邊一個侍衛揮了揮手,便有兩人持刀衝入楊勇居處。
屋內傳出楊勇的喝問聲,然後是爭鬥聲,過不多久,聲音靜止了,一個侍衛提著楊勇的頭走了出來,躬身行禮道:“稟太子,庶人楊勇意圖謀反,已被臣斬了。”
楊廣點了點頭,“容後論功行賞。”楊勇的頭猶在不停地滴下鮮血,一雙眼睛怒目而視,眼珠幾乎突出眼眶之外。他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絲謙意,“這隻能怪你自己不好,誰讓你生在我的前麵?”
再回到仁壽宮,楊素和張衡在塌前服侍,一碗藥已經煎好,放在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