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四川唐門的老爺子。
唐孤傲。
而此時原本縮在桌子椅子背後看熱鬧的眾多嫖客,十有八九都站了出來。
他們都是唐門的人。
等了這麼久,就等這一出甕中捉鱉。
未幾,傾城花坊的樂曲響起來。風含情,水帶笑。這裏重又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好像發生過的那場惡鬥,已變得遙遠又模糊。
誰也不記得了。
白矜雲和薛如珩送走唐孤傲,淡淡的舒了口氣。
“師兄,好在你識破了他們的暗語,又想到找唐老爺子幫忙,方才化解了此次危機。隻可惜,讓那兩名刺客逃脫了。”
“我也是無意間聽人說大長和國使者包下整個傾城花坊,所以揣測了那班人的目的。我原本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好在唐老爺子信我。”
“我一早聽爹爹提到過,四川唐門的唐傲天,乃古道熱腸的忠義之士,今次看來,果真名不虛傳。”
聽薛如珩這麼一說,白矜雲倏地又歎息起來:“一次不成功,或許還有第二第三次。天下事,江山事,終歸不是你我能夠幹預的。”
“我知道師兄向來不愛理這些事情,我們不如盡早回去,也好找二叔商量餘下的事情。”
白矜雲想了想,道:“你先回客棧休息,明日一早,我們起程回山莊吧。”
明日一早,是什麼時候。寅時。卯時。辰時。抑或更久。倘若終歸要離開,是否就能夠在延遲的一點點時光裏,覓回自己遺失的寶物。
白矜雲不知道。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對他宣判,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他失去耕煙了。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悲傷和絕望。
為何會這樣?
是太在意,所以連一次的分別都當作永久的破碎了麼?
白矜雲恍恍惚惚的又走到那條僻靜的小巷,那麼陌生,那麼清冷的小巷,他甚至懷疑,這裏究竟是不是他上一次徘徊的地方。
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長得好像連邊際也望不到了。行色匆匆的人們,各自忙碌著趕往東或西的方向。他們都有溫暖的家吧。他們心裏都有牽掛的人吧。可是自己呢?自己牽掛的人啊,她究竟在哪裏呢?
白矜雲重重的歎息一聲。
轉過街角,正好看到慕容府的大門。
原本想去和宅子的主人道個別,卻看見大門開了。慕容天晴和薛如珩從裏麵出來。
“師兄,你來找慕容大哥?”薛如珩問道。
白矜雲清淺的笑:“原本想著和慕容兄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們便要起程回劍氣山莊了,如今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薛如珩臉了紅,嗔道:“許你來就不許我來麼?我也是來和慕容大哥道別的。”
慕容天晴嗬嗬的笑著,擺出一副頗為殷勤的模樣,說道:“白兄既然來了,到寒舍喝杯酒,就當為你們餞行吧。”
薛如珩求之不得。巴巴的望著白矜雲,隻盼他能爽快的應下來。
可白矜雲推辭了。
也許是欠了對應的心情。他如今隻想一個人待著,在客棧,在長安,在任何的地方,不做什麼,也不說什麼,安安靜靜的,就一個人。
在他和薛如珩走出這條街,慕容府的大門合上的時候,又有歌聲,細細的,低低的,越過密閉的窗欞,越過黯淡的屋頂,越過窒息的圍牆,可是,沒有越過他身後寂寞的影子,沒有越進他的耳朵裏,隻在與他相隔三尺的地方,回蕩,消亡。
數日之後。白矜雲和薛如珩返回劍氣山莊。這一路的經曆,他們點滴不漏的告訴了蔣世安。蔣世安歎息道:“真沒想到,大哥一直將司馬燕群當親兄弟看待,他卻如此害他。”
白矜雲道:“事情尚未全部查明,未必這樣簡單。”
“是了,還有好多疑點呢,二叔。”薛如珩挽著蔣世安的胳膊,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找到青鸞劍,劍氣山莊沒了它,到底還是不成樣子。”
蔣世安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們都累了,先好好休息吧,二叔會安排人手繼續追查青鸞劍的下落。”
“二叔,我想去看看爹的房間。”薛如珩輕聲道。蔣世安點點頭:“去吧。你爹的房間每日都有人打掃,所有的陳設也是照著他生前的樣子擺放,沒有挪動過。我知道,你必定很想念他。能睹物思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