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身份(1 / 3)

端木景灝的房間,門開了一半。客棧裏的人,瑟縮著,在樓下大堂的各個角落,像一盤癱軟的沙。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怎麼了?沒有人回答。似乎,隻能顧得上自己的牙齒在打架。耕煙索性徑直衝到樓上,衝到端木景灝的房門口。

看那一幕,呆了半晌。

隻見端木景灝蜷縮,如尺蠖般,身體劇烈的發顫,更離奇的,是他周身都散著紅光,更確切的說,他像是一隻被紅光困住的刺蝟,所有的痛苦在眉宇和身體間一覽無餘。房間裏的陳設零散碎裂,想必是方才掙紮時所致。耕煙撲過去,卻被一把推開。

“究竟是怎麼了?”

端木景灝顫抖著,搖頭,很艱難的說了四個字,我不知道。耕煙仍想要扶起他,可是,隻覺得一股很強的力道抵觸著,才隻碰到衣袖,人已被彈開。

篤篤篤。

樓下又有人上來了。

“這裏發生何事?”來人問。

不管是誰,但能求救也是好的。耕煙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說道:“幫——”才一個字,門口那張臉已足夠清晰的跳入視線。

居然是白矜雲。

薛如珩在他身後。

耕煙又哭了。哭得更厲害。就像通常人在委屈的時候看見足夠親近的人,都會哭得更加委屈。她說,白大哥,他,他,卻沒能說得下去。白矜雲豎起手掌,示意她不必驚慌:“我看看他——”

隻是,盡管沒有像柔弱的耕煙那樣被反彈開,但一把住端木景灝右手的脈搏,就覺出一股陰寒的邪氣,起初似要將自己吸進去,卻又倏地爆破開。也許是本能,白矜雲趕忙用內力自腕間的兩處大穴逼入,想要鎮壓對方體內的寒邪氣,或可減輕痛楚,但怎知,就猶如在烈火與寒冰之間架了一座橋,力道相衝,白矜雲臉色大變,再欲抽身,卻來不及。

哇的一口鮮血。兩個人,噴到對方的衣襟上。白矜雲趴在地上,扶住胸口,赫赫的喘著粗氣。端木景灝撞到牆壁,昏厥過去。

紅光消失了。

一下子,安靜得可怕。

耕煙止住了哭。推著端木景灝,連聲喚他。又給他擦去滿臉的汗水。白矜雲在抬頭的一刹那,頭又低了下去。

以前,她不是這樣眼中全然無他的。沒有端木景灝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眼中全然無他的。白矜雲這樣想。胸口痛得更厲害了。

風波總算平定。

耕煙照看著端木景灝安然睡去,走出房間,薛如珩正端著染有淡薄血跡的水,從白矜雲的房間裏走出來。

“白大哥怎麼樣了?”

“死不了。”薛如珩同她說話向來沒好氣,她也知道白矜雲這一傷,薛如珩必遷怒於她。她低了頭,側身過,在門口已聽到低沉的咳嗽聲音。推門進去,見白矜雲蒼白的麵色,心中更加愧疚不已。但白矜雲卻隻耿耿於懷她方才對端木景灝緊張的態度。因傷總會好,但有些事情,卻未必能一如原貌。

“你還好麼?”

“他怎麼樣了?”

兩人同時出聲,又同時噤了聲。

後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竟聊過了大半日的光景。耕煙問白矜雲如何會來了長安,白矜雲道是為了躲避蔣世安的搜尋,說起蔣世安,他才又介懷又吞吐的問:“你,為何要幫著他汙蔑我?”

耕煙傻了。問:“我去哪裏汙蔑你?”

原本白矜雲當日已經懷疑耕煙是被蔣世安操控了以至身不由己,再看她這反應,料想自己的猜測準了七成,便將在劍氣山莊的事情一一對耕煙重複了。所有的曲折,至此方才接上號。聽到末了,耕煙恍然大悟,跺著腳,罵了蔣世安一些諸如卑鄙無恥下流下賤的話。

突然又停住。

“白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什麼?”

“慕容大哥。慕容天晴。他,他其實是天衣教的天龍護法。”耕煙雖然不及白矜雲等人了解天衣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但她也知道那必定是旁門左道的教派,而慕容天晴在她的心裏早被套上了壞人的頭銜,她隻想,一定要讓白大哥提防著他,不能遭了暗算。

隻是,這消息太突然,白矜雲還未能做出任何反應,薛如珩卻在門口,厲聲嗬斥道:“住口!不許你中傷慕容大哥!”

耕煙嚇得兩手一抖,忘了接下去該說什麼。薛如珩瞪住她:“你這個害人精,連累師兄還不夠,還要離間我們同慕容大哥的感情,你究竟安了什麼心?”

“我沒有。”耕煙結結巴巴的,辯駁道:“這些日子,我一直都被囚禁在慕容府,因為慕容大哥害怕我會將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後來,我趁著他出遠門的時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我原本一心想著到劍氣山莊找你們,所以才被蔣世安盯上,遭他的利用。我沒有說謊,白大哥,你相信我。”

啪!

一個耳光落下來。

耕煙幾乎被那掌風扇得跌在地上。

“你幹什麼!”原本溫馴如白兔,卻忽然猛烈似老虎。隻見那少年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擠著眉,瞪著眼,張大了嘴巴,吼道:“你給我出去!”但一激動,傷患處就像被人用拳頭一陣猛打,疼得直不起腰來。

薛如珩甩開白矜雲,氣,而且委屈,帶哭腔的吼道:“她不僅汙蔑你,如今還要在背後中傷慕容大哥,你竟然護著她!”

可是,怎能不護著她。

畢竟失而複得。

就像從深淵爬起,獲得新生,那種感覺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描繪。

他已緊張得不能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