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遲來(3 / 3)

白大哥。白大哥。

白大哥。

在心裏喊了一千遍一萬遍,喉嚨裏卻火燒火燎的,幹灼灼的,疼痛,猶如失聲。

花錦娘麵對這浩浩蕩蕩的一幕,狂笑不止。可是,她沒有想到,身邊的人竟向著洞口衝去,她伸手,卻隻碰到褥衫的一角。那纖纖弱弱的人影,瞬即被滾滾的沙塵與巨石埋沒。花錦娘歇斯底裏的喊著逝兒的名字,笑容僵住了臉,臉幾乎要破裂了。

原來情之深重,可以深如此,重如此。

原是早春,疏影未藏千裏樹,遠陰微翳萬家樓。但這不堪的情,又怎能不蒙上不堪的景。於是,隻見春暮,滿眼瘡痍。

山洞外麵,有女子僵硬的杵在那裏,如傳說中倔強的石頭。

烏鴉一直在盤旋。

那叫聲,似呼喚著一個永遠不再歸來的名字。

她守了一天,再一天,負傷的人,殘缺著的人,從那被掩埋的山洞裏鑽出來的幸存的人,都告訴她,少年白矜雲死了。他們看著他被壓在一塊大石頭底下,然後,山洞塌了。

甚至有人在說話的時候,從衣袖裏掉出一塊石頭。白色略透明的石頭,隱約還有紅色的紋路。和山洞的石頭很不一樣。那個人說,哦,這也許我剛才跟白矜雲撞上的時候,從他那裏掉在我身上的。

耕煙揀起那塊石頭,捧在掌心裏,隻覺似曾相識。但她無力去細想,她的嘴巴張不開,也合不攏,眼睛不是自己的,鼻子,耳朵,全都不是。她不曉得究竟要用什麼表情來承受這噩耗。她如此艱難的,一路尋著他的蹤跡而來,卻被告知,他死了,她連哭也哭不出來。喃喃的,念著,白大哥,白大哥。我是耕煙。我回來了。

你也回來,好不好?

是端木景灝親自送耕煙離開了降龍城。他終於決心不再為難於她。當他說,他豁然明白了,愛一個人,是不應該讓她覺得害怕,不能勉強於她的時候,耕煙感動得哭了。

這也算是她為這段感情流出的眼淚吧。

端木景灝藏起了所有的落魄,笑著說:“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那個人。”耕煙很公式化的問他:“我們還是朋友麼?我以後能來看你麼?”

端木景灝點點頭。

然後,他在原地眺望,她騎馬揚起一路風塵。漸漸的,遠至虛無。

她會永遠記得他,善良的,固執的,憨實的龍族皇帝。在她最彷徨的時候,他們遇見,也許正合時宜,也許不合時宜,她終於沒有選擇他,她選擇了奔波,和未知的前路。

可是,這一切,在她得知白矜雲的死訊時,戛然而止。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天上落雨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眼淚。就那麼一滴一滴,灑在掌心裏的石頭上麵。

怪事發生了。

那種久違的時空混亂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她的眼前渾黑一片,身體猶如被一個巨大的輪盤縛著,旋轉,旋轉,再旋轉,然後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也許,這夢到頭了吧。這樣切膚的夢,不做也罷。

待到蘇醒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是否回到了學校,看身邊的景物是翹角雕花的古代民宅,還是高聳的摩天大樓。

可是,耕煙似乎並沒有穿越太多的年代。因為經過的路人告訴她,現在是大唐天複二年。冬末春初。和她上一次降落的時間相比,僅僅是早了一個月。

她站在原地。周圍是熙來攘往的人群。

她想起掌心裏的石頭,在明媚陽光下,她忽然認出了它。那是她和茗駿在探險時揀到過的石頭。也是他們在跌入時空之前的最後一刻,共有的惟一物件。

她開始懷疑,這石頭也許就是帶領她上天入地穿越時空的元凶。可是,究竟應該如何操控,卻還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這石頭在他們去大長和國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在惘生門,它來自那神秘的女子邢婉兒,司馬燕群在下葬之日設計暗害邢婉兒的時候,耕煙並不在場,邢婉兒在臨死前將石頭拋在了白矜雲的腳邊上,白矜雲不知其中玄機,將石頭當作古物一樣隨意放在身上,這石頭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流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