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駿啞口無言。
耕煙悵悵的笑了笑,說道:“我們以前不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嗎?”
陸茗駿歎息道:“楚泠,她幫了我很多。在我最落魄,最失意的時候,她不僅不嫌棄我,還讓我到他爹手下經營的錢莊做事。陸家的兩個兒子不爭氣,她一個弱女子,其實也挺難的。這一年,我們相互扶植,一路走過來,她對我的情意,我不忍心辜負。原本我打算將我們倆的事告訴她,可是,每次跟她在一起,話到嘴邊,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後來,我甚至鬼使神差的,騙她說你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是因為你擔心真相對她而言,會造成莫大的傷害。”耕煙苦笑道:“說明她在你的心目中,已經是很重要的了。”
“對不起。”
耕煙慘淡的笑:“感情的事,不是你我想怎樣就怎樣的。我明白。”
彼時的月光那麼暗。
陸茗駿忽然哭了。
抱著耕煙哭。
“對不起。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辜負你。從前,我總是以為,你喜歡我在先,而將你對我的好隨意揮霍。我從來都很少體諒你,不明白你的感受。到後來明白了,我想補償,我卻找不到你,甚至還要投向別的女孩。耕煙。對不起。”
耕煙也哭,哭的是陸茗駿這番真摯的懺悔。她曾經連做夢也想得到的,如今,終於得到。可是她心裏複雜的情緒卻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表達,甚至連她自己也無法梳理。
也許,錯過了對的時間,對的人,再多的可能也是枉然了。
但他們沒有注意到,在梅樹的陰影下,還有一個人,淚眼婆娑的,將這場景全都看了聽了去。
正是陸楚泠。
那幾日,陸楚泠帶著耕煙遊覽長安城,吃遍了長安的美食。陸茗駿亦隨行。三個人一路談笑風生,就好像說的沒說過,哭的沒哭過,聽的也沒聽過一樣。
閑暇時,陸茗駿也會和耕煙討論流光石。但耕煙不明白,問他:“難道解開了石頭的秘密,你要回家?你要離開這裏?”
陸茗駿澀澀的笑:“我其實也不知道。”
“你告訴過楚泠麼?”
陸茗駿知道耕煙所指,搖頭:“我想,她未必會相信。”
“是啊。”耕煙重重的歎一口氣。因為突然又想到白矜雲。再突然,她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著陸茗駿的胳膊,大聲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麼了?”
耕煙激動得連說話也有點結巴:“第一次,我們從學校來到這裏,穿越了很多個朝代,在那之前,我摔倒了,流了血,我就一直哭,所以那塊石頭上不僅有眼淚,還有血漬。第二次,我沒有受傷,所以沒有血,隻是淚,隻是眼淚,所以我就來了這裏。”
耕煙雖然有點語無倫次,但陸茗駿多少也聽明白了:“你是說,染了血和淚的石頭,能帶我們穿越一千多年。而沒有血隻有淚的,在時空的穿越上就要短得多。可是,究竟是多少個年份,是巧合,還是又有別的講究呢?”
耕煙的激動勁倏地就湮滅下去。發呆的看著流光石,仿佛又看見了白矜雲直抵人心的溫暖笑容。
“試一次吧。”她說。
陸茗駿卻不敢答應下來。
“我知道你有顧慮,就讓我一個人去吧。”耕煙勇敢的站了起來。
誰知道,竟然有人附和:“我也去。”
耕煙和陸茗駿都呆了。
陸楚泠的輪廓從陰影裏一點一點顯現。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偷聽你們講話,隻是,我忍不住好奇。”
陸茗駿扶著陸楚泠的肩:“我也不是存心要隱瞞你,隻是,我想我就算照直說了,你也未必會相信。”
“我信。”陸楚泠篤定的仰麵看著陸茗駿:“你說什麼,我都信。我知道,要是讓耕煙姑娘一個人去冒險,你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安心。可是要你丟下我一個人走,你不會這麼狠心,而我也會傷心。惟一的辦法,就是我們三個人一起。”
耕煙半晌說不出話。看著陸茗駿,又看著陸楚泠,然後緩緩走到兩個人的麵前,執起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楚泠對你的一番情意,你要珍惜了。”
連自己也不曾預想,說這樣的一席話,心中的感覺,不是酸澀,不是嫉妒,不是埋怨不是恨,而是釋然,欣慰,感動,就好像一樁牽掛了太久的事情,總算塵埃落定。
所以,突然就清楚了,接下來利用流光石,應該去哪裏。
是回去來時的地方。邙山。殤花嶺。
他們的推斷沒有錯。盡管仍然不知道穿越的年份應該如何掌握,但也八九不離十。耕煙和陸楚泠還有陸茗駿,一起回到了天複四年的春天。
八珍盒乍現。各門派齊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