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需一步之遙,就跨入了一個國家的大門。這裏是梵蒂岡,世界上最小的王國。昨天路過羅馬一條大街,遠遠看見一座城門,衛士著紅色條紋的軍裝,佇立在門口,手執歐洲古代兵器,異常威風凜然。據說,衛士著裝乃文藝複興時的藝術大師米開朗基羅的傑作。今天,是從另一門洞進入梵蒂岡城的,從高高的城牆下走過,城角似乎是由花崗岩砌成的,有一種神靈站在身旁的肅穆感。
路上有女孩散發紙片,字母看不懂,圖片是女歌星與麥克風,想來是什麼演唱會之類廣告。後來,在聖彼得廣場看到搭起舞台,工作人員正在擺放成千上萬張椅子。以聖彼得大廣場為景地,實在是再不能宏麗的藝術構想了。
梵蒂岡是一個占地麵積為109畝的獨立國家,有自己的外交代表、法院、電台、郵票、報章,由教皇管轄。在古代田園上建立的教廷國,始於1929年意大利法西斯政府和天主教教廷簽定的《拉特蘭條約》。城國正式居民隻有幾萬人,“瑞士衛隊”保護著教皇的人身安全。
梵蒂岡宮的壯麗豪華,是世界上不多見的。從格列高裏十一世之後,建築群逐步擴建美化。它呈方形,圈起一個如今停泊著無數輛小轎車的叫做“鸚鵡”的庭院。十四世紀至今,悠悠五六百年,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創作的壁畫,經修飾後光彩照人,如同仙境。館藏的物品,更是琳跟滿目,集中了不少歐洲文明的見證物。
在萬頭攢動的長廊裏,遊人接踵而行,緩緩地靜靜地如同一條彙入宮中的河流。拉斐爾廳的《聖事論戰》、《雅典學派》,將聖事的莊嚴和柏拉圖、亞裏士多德的先哲形象繪製得活靈活現。火災廳的“大火”,由於雷昂四世教皇劃了一下十字而奇跡般地熄滅了。康斯坦丁大帝從“受洗”列“奉獻”,在綿延的壁畫中得以展示。
而西斯廷禮拜堂的彎頂和牆壁,盡是目不暇接的米氏藝術巨製。《先如》、《聖經》、《創世紀》、《造人》及《末日審判》所講述的故事,完全是以風格大膽而精美的裸體人物表達的。上帝造人,伊甸園的禁果,大洪水,在此是一頁翻開的大書明了而深邃。位於中央的基督強大有力,正以一種決斷的手勢,對人間的罪惡和罪人作出判決。
穿行在迷宮般的藝術殿堂,似乎走過了人類漫長的文明史。當走出大殿,行走在陽光下,捧一掏清亮的自來水痛飲一番,再擦一把臉,才感覺回歸到現實生活之中。憑欄眺望,是宮庭的樹林和草地,工人正用割草機嚷嚷地清理草坪。幾隻灰色的鴿子,也棲息在水邊吸吮。然後展翅繞過宮殿,消失在羅馬城的晴空中。
我排隊買了梵蒂岡的郵票,寄明信片給在故鄉的父親和讀書的兒子。不僅僅是為了遠方的訊息,和集郵的動機,而實在是一種神奇的祈禱,對於平安和幸福。
身為耶酥眾使徒之首的彼得,殉教和埋葬在這塊地方,之後聖彼得大教堂在此建成。皇帝加冕,是在大教堂內舉行的,可見它顯赫的曆史。它的大圓頂建築構想來自米開朗基羅,之後擴建禮拜堂,恢複了原先拉丁式縱長十字形結構。
巨大的圓柱,巍峨莊嚴。其穹頂高遠,雕像豐富而精致。聖母“悲切”圖,教皇紀念碑,皇帝加冕,眾人禮拜,以至眼前這萬千遊人,讓聖彼得大教堂從建築學到神學,從曆史到現世,從宗教到世俗,都富於了不可言說的意義。
我沿著大教堂外的柱廊,走過橢圓形的聖彼得廣場,來到中央高大的埃及尖頂方碑下。可見兩側柱廊頂部平台上,豎立著聖徒和教堂的雕像及徽記。仰望這在世紀被稱為“石針”的尖頂方碑,太陽正當頭頂,方碑幾乎沒投下陰影。傳說碑下埋葬著愷撒大帝的骨灰,保存著釘死耶酥的十字架的殘片。
這是昔日的輝煌,倒映著現代的繁華和喧囂。我看見方碑下石階上有對母子,白種人,母親在慈愛地望著在安靜地閱讀一本書的小兒子,於是舉起了照相機,留住這陽光下的美境。
《陝西日報》—九九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