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寧深呼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到水下,然後拚命往上遊潛去。她自然會鳧水,這次跳河一是趁機洗個澡,二是嚇嚇何氏。往河上遊遊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累了,看看河邊無人,她趕緊手腳並用的爬上岸邊,她揀了個陽光不太濃烈的地方坐著曬身的濕衣服。
午後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柳葉蔫蔫的打著卷兒。她的情緒跟這樹葉一樣又蔫又軟,完全打不起精神。
杜方寧捧著腮幫子一邊看螞蟻搬家一邊想家裏的煩心事。何氏找不到她,回去後肯定會拿她娘和姐姐出氣。想到姐姐,杜方寧不覺一陣心煩,她前幾天還聽說領村一位姑娘因為父親去世家裏沒了頂梁柱倍受鄰裏欺淩,不得已隻得變得潑辣強硬起來。誰知,她那未婚夫家嫌棄女方名聲不好,最後退婚了,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而她二姐杜秋寧也是訂了親的。還有三姐過不了兩年也該說親了。如果自己跟何氏對著幹,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兩個姐姐的婚事?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但卻不想別人牽扯進來。反抗,會有一係列的麻煩。不反抗,她早晚得憋死。所以,她得製定一條切實可行、入鄉隨俗的迂回反抗路線。
待到衣服半幹,她拍拍屁股起身,準備悄悄溜回家去。她剛起身,就要聽見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她抬頭循聲望去,就見小木頭正向她跑過來,他的一張圓潤的臉被太陽曬得黑不溜秋的,一雙眼睛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顯得十分招人喜愛。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小木頭一臉得意的走過來。
“你怎麼知道?”
“我爹上回打我,我也往這兒遊了。”
“噗嗤。”杜方寧想起來上次剛下過大雨,小木頭下河嬉戲被宋老財發現,氣得拿著荊條追了老遠。小木頭的妹妹宋柳在後頭慫恿他下水。宋老財氣極敗壞,一時不知是該揍兒子還是該訓女兒。
“我聽人說了,你奶奶不讓你吃飽飯。”小木頭蹲到杜方寧麵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杜方寧心裏異常憋屈,她重新坐在大青石上,對著小木頭劈裏啪啦的訴起苦來了:“我奶一點都不喜歡我們幾個,她隻喜歡她的孫子。我大姐被她隨便嫁出去,過得很不好。我妹妹也被她送人了,她說是給別人家當養女,可我聽說是去當童養媳。她做錯了這麼多事,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能做。不然別人就說我是忤逆……。”杜方寧滔滔不絕的說著,也不管小木頭能不能聽懂,她純粹是想發泄一下罷了。
小木頭撓撓頭,他聽懂了杜方寧的話,可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他想了一會兒,最後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往懷裏一掏。遞給她半隻帶著牙印的燒餅,他一臉忍痛割愛:“我家今天來客人了,我吃了一半留一半準備晚上吃的,喏,給你。”
杜方寧雖然很餓,可是她看著那明顯的牙印,還是吃不下去。
小木頭盯著燒餅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麼,張開粉嫩的嘴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嚷道:“你看,我把牙印咬掉了。”
杜方寧:“……。”
小木頭低頭一看再咬了一口,牙印還在。等到牙印消失,那半隻燒餅也全到了小木頭肚裏了。他似乎有些沮喪。吃完了,又一臉後悔:“我想起來,我不該用咬的,用手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