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說完這句便安靜下來,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
宋喬心不在焉,他一會兒低頭看著麵前的書,一會兒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等了好半晌,也不見她對自己主動說話,他隻好清清嗓子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你說。”
“就是你做的那副紙牌被我爹看到了。他說鬥地主這個名不雅觀,改成鬥猴子比較好些。”方寧啞然失笑,“那就改吧。”
“還有,他想多做幾副放到我家的鋪子裏賣。——我家有一家店鋪到期了,我爹準備自己開。你看行不行?”
方寧暗歎,這個宋老財真是無孔不入。她想了想道:“嗯,宋大叔這人真有眼光。”
下麵的話宋喬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我爹提過錢的事,可他……可他說還沒賣呢就提錢……不過,他說你以後可以隨意借我家的書看。”宋喬停頓了片刻,又用堅決的語氣補充道:“你放心,我家不會虧待你的,要真賣得好,我會為你爭取的。”
方寧想了想,古代也沒知識產權保護法。而且這個很容易模仿,估計也掙不了多少錢。算了,到時時候再說吧。不過,宋喬比他爹大方多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宋喬便起身告辭。他馬上就要參加童子試了,這種散心時間越來越少。
到了正月十二這天,杜家的親戚基本都走過了。杜朝南和方氏也終於閑下來做些自己的事。他們本想清靜一天,沒想到汪家又派汪立誌來請他們去吃飯。方氏稍稍客氣了一下答應一會兒就去。汪立誌臨走時還不忘刺激方寧一下,“哎,那個帶四個角的方的丫頭,你可別忘了去。”
方寧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譏:“那個尖嘴的小叔,我會去的。”汪立誌自以為嘴頭上占了上風,洋洋得意的回去了。
方氏和杜朝南商量了一下,決定帶著方寧去就行了。讓夏寧和秋寧照舊留下來看家。
三人換上過年的衣衣裳,梳洗了一下,準備出發。方寧今天被方氏打扮得得花紅柳綠的,上身是桃紅色的立領棉襖,下著蔥綠色棉裙。腳上是一雙草綠色繡鞋。她今年十二了,頭發也沒再梳成包包頭,而是在頭頂兩側用絲帶紮了兩條小辮子,鬢發自然垂下,額前剪了整齊的劉海。方氏臨走時又給她插了兩根木釵。
杜朝南拎了一籃子土產,方氏牽著方寧,一家三口說笑著朝汪家走去。
到了汪家,方寧才發現,原來今天的客人不止他們一家。門前光驢車就停了好幾輛,院裏更是人聲鼎沸。
香草聞聲忙笑著迎了出來:“嫂子,大哥,你們快進來,今兒人多難免照顧不周,你們都不是外人,可別客氣。”
方氏順便問客人還有誰,香草一一低聲介紹:“我大姑一家,堂姐一家,都沒外人。”說完她又衝方寧笑笑:“對了,方寧你今兒可有伴了。”方寧回了個笑臉。
他們一家三口進了堂屋,就見兩個婦人正圍著汪老太太說話。見到方氏他們進來,其中穿暗紅棉裙的中年婦人笑吟吟地站了起來招呼道:“你們來了,娘正說你們呢。”這婦人便是香草大姑汪氏。方氏和杜朝南忙上前招呼,方寧也上前叫了聲:“姑奶。”而那個年輕些的,身著青蓮色綢裙、頭上插滿珠釵的婦人連動都沒動,似笑不笑的打量了一眼方氏母女略一點頭,便繼續跟汪老太說話。
方寧覺得有人在打量自己,她順著目光看去,就見一個身著豔紅色細布棉裙、身材圓胖,約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用一種不善的目光看著她。香草沒注意到那小姑娘的目光,就笑著說道:“紅玉,她是我跟你提過的方寧,比你小一歲,你們倆玩去吧。”香草又對方寧笑笑:“她是我堂姐家的閨女,叫朱紅玉。”
“嗯。”紅玉鼻孔朝天,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一聲,在前頭領著方寧到另一間屋子裏去玩。方寧跟她說了幾句話就發現這人不好相與,她的言行舉止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兩人還沒說幾句話,紅玉就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方寧的裝扮,她晃動著那對銀丁香,撇撇嘴,不屑地說道:“紅配綠,醜死個人,你們這些鄉下人什麼都不懂。”
方寧眉毛一挑,都說古人早熟,這姑娘都十三歲了,竟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
她淡淡接道:“醜不醜還得看什麼人穿。還好是我穿,不是你穿。”話不投機,她也沒必要再在這兒掰扯,轉身準備到院子裏看看去。
那個朱紅玉並不打算放過她,冷諷熱嘲地說道:“我香草姑怎麼就看上你小舅了?一個鄉下泥腿子,跟我小叔差遠了。”
方寧沒想到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她不準備搭理她。誰知朱紅玉見她沒出聲反駁,以為她是被自己說得無話可說,心裏不禁暗暗得意,嘴裏也越發沒遮攔起來:“我知道你們家就是看上我七舅爺家開鋪子,好圖方便,千方百計的往上湊,你小舅就是個吃軟飯的!”
方寧的火蹭地一下上來了,她十分尊敬方牛子這個舅舅,聽到朱紅玉這般惡毒的詆毀他,她自然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