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立誌純粹是跟宋喬作對才說要作詩,真要他作,他哪裏作得出來?他偷眼觀瞧錢正清,無奈對方跟他又是擠眼又是擺手的。想到以後他爹動輒就拿宋喬跟自己比較,汪立誌心裏就憋著一股抑鬱之氣。錢正清悄悄拽拽汪立誌的衣裳,低聲勸道:“還是別作詩了,咱倆不行,下回,我把我表弟給拉過來,挫挫他的銳氣!”汪立誌早就聽說錢正清的表弟是個小才子,小小年紀讀書十分厲害。心道,下回他一定要宋喬好看。
眾人說話間已走到了池塘旁邊的草亭中,今年春天種下的種藕有一半開了花,滿塘荷葉如綠雲一般迎風冉冉搖曳,幾朵半開的粉蓮,亭亭挺立其間,顯得十分俏麗動人。河風徐徐吹來,水波微動,漾起一圈圈漣漪。風中飄動著一股若斷若續的清香,令人倍感心曠神怡。
杜朝南用袖子把亭子裏的破桌凳隨意一擦,憨笑著招待幾人:“你們要不要再喝些水?”
宋喬忍著打飽嗝的衝動,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
汪立誌斜睨著宋喬虛張聲勢地說道:“本來想跟你比一比的,無奈沒人評判優劣。就下回吧。”宋喬也懶得跟他計較,當下隻哼了一聲沒再搭理她。
方氏又端了些瓜果上來招待他們三人,可能是因為有東西占著嘴,汪立誌和宋喬暫時處於休戰狀態。
“杜老三在家不?”眾人正吃著瓜果,就聽不遠處人有在叫杜朝南。宋喬一聽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心不爭氣的咚咚亂跳起來,他手中無措,活像小孩子做壞事被抓包一樣。
杜朝南一臉詫異,連忙迎上去應道:“宋兄弟,你咋來了?”
宋老財打量著四周的景致,背著手慢吞吞地向荷塘這邊走來。宋喬想躲開,又怕汪立誌笑話自己,隻好硬挺挺坐在那兒不動。宋老財沒料到竟會在這兒遇到大兒子,他再想想昨天在飯桌上宋喬的異樣神情,心裏已經有些明白了。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方寧。心中直罵自己笨,這丫頭本來就比宋柳大幾歲,心眼又賊多,哪能把她當成一般的小丫頭看。宋老財心中雖如此想,臉上仍是一派平靜。
他清清嗓子問道:“咳,荷生,你不在家溫書跑到這裏幹什麼?”
宋喬緩緩地站了起來,微微垂著頭,解釋道:“這不是立誌也在這兒嘛,我們約好了一起過來賞荷花。”
汪立誌這時也不忘落井下石,他兩眼望天,涼涼地說道:“我們可沒約你,是你自已找來的,我也忘了你是找狗還是找小木頭了。”宋喬又羞又窘,忍不住橫了汪立誌一眼。
宋老財將兩人的互動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光一閃,出聲責怪宋喬:“你這孩子讀書都讀傻了,找狗找人都分不清楚,幸虧立誌是個大度的,否則肯定說你不懂禮數。”
宋喬忙不迭的點頭:“是是,爹說得對。”
汪立聲立即咂摸出這話有些不對勁,但他一時又不想起話來反駁。
錢正清在旁邊接道:“立誌你忘了,他說他找他弟弟。”
“哦哦。”
宋老財暫時放過了兒子和汪立誌,他衝杜朝南點點頭,緩緩說道:“老三,你過來,我跟你商量點事。”杜朝南一臉受寵若驚,連忙跟上來。
宋老財醞釀了一下,慢吞吞地說道:“老三,你家的那個鬆花蛋多少錢一斤?我想從你家進些。”
杜朝南老實回答:“這是孩子搗鼓出來的,我得問問方寧。”
宋老財像馬似的打了個響鼻:“哧,我說老三,你這是咋當爹的?這孩子就得聽大人的,你看看我兒子,都快是秀才了,還不啥都聽我的。”杜朝南一時不知接什麼好,就沒作聲。
宋老財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笑嗬嗬地說道:“老三哪,我家可是大鋪子,整個北城的人都到我家去買東西,你家的東西要是在裏頭賣,那反響可是相當的大。我告訴你,要不是衝咱倆的交情,哪能輪到你家?很多人哭著喊著來找我,我都沒搭理他們。你的鬆花蛋,我給你高價,六文一斤怎麼樣,那生蛋可才賣五文一斤。”
杜朝南一臉作難:“這,我真做不了主。”說罷,他左顧右盼,方寧早就豎著耳朵聽著了,一看父親找自己,連忙快步跑了過來。笑吟吟地對宋老財說道:“宋大叔,你跟我爹交情深是不假,可咱財麵也得分清。像我小舅從我這兒進貨,我也不給他便宜。就一文錢一個。”
“一文錢一個?”宋老財瞪大眼睛,“我賣別人才多少錢?”
方寧臉上露出兩個笑渦,攤攤手:“至於多少,那得看你的本事。這可是我家的祖傳秘方做的。”
“那就算了,你們自個賣吧。”宋老財滿臉不悅的走開了。這丫頭比她舅舅還奸。剛走幾步,他又衝兒子喊道:“你還不回去!”宋喬因為心裏有鬼,這會兒是無比乖巧,喏喏答應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