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璃月沉默片刻,見柳惟清這般執著與肯定,想必前方必有玄機了。
她按捺神色,稍稍平複了一番狂跳的心,隻道:“柳惟清,我顧璃月倒也並非太過冷血之人,為了救你,我也辛苦了這麼久,已算是仁至義盡。但這次你若是無法讓我們脫險,我便隻有將你丟下,獨自逃路,到時候,你可莫要怪我!”
這話一落,換來柳惟清的一道冷哼。
顧璃月不置予評,隨即抱著柳惟清便往前一跳。
霎時,足下似有幹柴斷裂之聲,顧璃月兩腳當即踩空,整個身子與柳惟清一道猛烈下墜。
身子徹底的失重,不住的往下墜落。周圍一片漆黑,回響陣陣,陰風簌簌,陰森至極。
顧璃月終歸是忍不住驚吼了一聲,然而也僅是一聲,縱然心底狂跳,她也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再溢出半分的驚懼之聲。
她沒料到這前方竟是一個深洞,更沒料到這柳惟清似是早知這裏是深洞,卻非得執拗的蠱惑她跳下來!
她心底怒意與驚意兩相交織,難以平靜,隻覺這柳惟清是在害她!
他似是明知這裏有個深洞,卻故意讓她跳下來,他究竟何意?難不成他逃脫不了了,便想拉著她顧璃月陪葬?
這想法甫一生出,她猛的將纏在身上的柳惟清推離,不料柳惟清依舊將她纏得極緊,分毫不容她推開,隨即極為平靜的嘶啞出聲:“莫要亂動,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我顧璃月若是再信你,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顧璃月咬牙怒道,尾音一落,她加重手中的力道越發的推拒著他,不料剛要將柳惟清推開時,卻是與他雙雙墜落在水中,那冰涼的水徹底沒過了她的全身,涼意霎時漫遍四肢百骸,帶出了幾分錐心般的疼。
這洞底,竟是深水。
顧璃月已不知自己心底縈繞聚集的是何情緒了,或是對柳惟清的怒,亦或是身子砸進水裏,險險保住性命的釋然。
她隻知曉待寒水沒過她的腦袋,她便四肢並用的在水裏不住的撲騰。
她武功極高,然而卻獨獨不會鳧水。
這點在此際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記得初入侯門時,她還故意將一個婢女推入了侯門那片湖裏,隨即立在岸邊瞧那婢女狼狽撲騰,她當時不過是為了看笑話,不過是為了將柳子澈吸引來,而今,她親身體會這等被水淹沒的無助之感,著實有那麼幾分畏懼與絕望。
“柳惟清!”待撲騰得乏了,嘴裏也喝了許多的水後,顧璃月終於是想起了柳惟清,不由大聲喚了一句。
自落入這水裏,她便與柳惟清分開了,也不知那廝此際如何。
然而,待喊聲一過,四周僅有她的撲水聲,卻毫無柳惟清那嘶啞低沉的嗓音回應,顧璃月心底越發生涼。
那廝莫不是被淹死了?
這想法甫一生出,她便心底微跳,隻覺心底的絕望更甚。
她倒是沒料到,她顧璃月曆來不可一世,此番竟以淹死的結果收場!
這下倒好!反正她這條命是鳳孤所救,此番他將她逐出連雲宮,與她分道揚鑣,而她再在此丟了性命,也算是將這條命徹徹底底的還給他了。
另外,雖說絕望的感覺可怕,雖說死亡的感覺更令人心驚,然而,她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準此番被水淹死,她重回現代也說不準!
到時候,她的生命裏,便再無鳳孤,再無蕭譽,再無柳惟清,再無這落魄時空裏亂七八糟的人了!
“顧璃月!遊過來!”正當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嘶啞的吼聲。
顧璃月怔了一下,頓時忍不住罵道:“你丫的這罪魁禍首竟還沒殞命?你……”
後話未出,腦袋再度沒入水中。
幾口寒水再度鑽進了喉嚨,顧璃月急忙閉嘴,雙臂猛烈的掙紮,然而此番卻是無論如何都掙紮,腦袋都無法再挪出水麵透氣了。
這次的窒息感比方才強烈數倍,那渾身僵硬虛軟的感覺,再度令顧璃月嚐到了絕望的滋味。
僅是片刻,她腦袋開始發脹,肺部似乎憋得快要炸開,然而就在此際,她的腰間突然橫來一隻手臂,勾著她便略微吃力的往上,最後終歸是讓她的腦袋破水而出。
突來的空氣霎時間灌入肺部,顧璃月雙眸猛的一睜,狂烈呼吸。
兩條手臂也本能的朝身邊一纏,頓時如八爪魚一般纏在了一具微微瘦削的軀體上。
“你這是要報複回來嗎?”一道冷冽嘶啞的嗓音自耳畔揚來,透著幾許孱弱與吃力。
這聲音令她太過熟悉,不是那柳惟清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