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麵常孟比他父親也不見得好,他乍見暗器飛到,慌不迭閃身讓開,卻失之於動作太慢,“噗!”一聲,直被對方那口小小飛刀射中了肩窩,深入沒柄,痛得他全身打戰。
朱翠雖然暗器出手,卻未能將對方殺死,心裏一口怨氣出不來,偏偏環身敵人如附骨之蛆,一時想擺脫頗是不易。
現場這麼一鬧,頓時情勢大亂,呐喊聲中,二十名馬上衛士,頓時躍身下馬,蜂擁而至。
朱翠一不做二不休,豁出一死,決計要與對方一拚到底。當下一劍在手,施展出全身功力,左攻右實,招招劍勢皆是凶狠猛厲之極,瞬息之間已為她砍傷了多人。
幾名近衛刀劍在手,拱侍在馬車四周,保護著車內的常氏父子,更有人叱喝著要用火槍來對付。
常氏父子在兩名車內衛士的攙扶下匆匆離開了馬車,急欲改換騎馬離開。
朱翠一眼看見,心裏大急,隻是身側敵人卻是戀戰不舍,雖為她一連殺傷了多人,卻是擺脫不易,眼看著仇人父子奔向兩匹坐騎,在環身眾多侍衛保衛之下,正待認鐙跨馬。
猛可裏,身側響起了一聲清叱。一條人影,像是火星天墜,直由道邊上一棵高有數丈的樹梢上縱身而下。
這人好快的身法,身形一經撲下,隨即騰起如鷹,起落之間已襲向常氏父子身邊,陡然伸手抓住了常威身後衣領,反手間已把他擲了出去。
這一手大摔活人當真還不多見!眼看著常威偌大的身體在這人振臂之間,就球也似的被摔了出去。
朱翠雖是與眼前各人糾纏打鬥,可是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輛馬車,常氏父子離車待要上馬之際,她眼看著不能脫身,內心之焦急可想而知,想不到卻在危急一瞬間,半路殺出了這麼一個人來成全了自己的心意。
猝然閃出的那個人手法好快,第一把抓住常威摔出,緊接著第二把就抓向常威之子常孟。
通過朱翠眼光所見,隻能看見一個背影,唯一可以斷定的是,對方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顯然有驚人的快速身法,出手之招式更是奇怪得很,她想要抓誰好像那個人怎麼也逃不開。
眼前她一把抓向常孟,常孟竟然是無法躲開,被她一把抓在了背上,尖尖五指有如五把鋼鉤深深陷入常孟背心,顯然她無意取他性命,否則在進手上隻要加些力道或是改抓為擊,常孟就得當時斃命,然而她卻也饒不過常孟。
隨著她抖出的手勢,常孟整個身子跟他父親一樣,球也似的拋了出去。
這一先一後兩個人被摔出來,恰恰好就落在朱翠身邊不遠。
朱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見對方的正麵之影,不過對方是站在自己這一方麵,這一點毫無疑問,尤其是她明明可以出掌致死常氏父子,何以卻僅僅把他們拋開到自己跟前,這又是為了什麼?然而這個問題,不過是一刹那間,就使她得到了回答,原來對方敢情知道自己對常氏父子的刻骨仇恨,是以特地把常氏父子拋向自己,要自己親手予以剪除之。一念觸及,朱翠頓時為之熱血沸騰。
這可是難得的一個機會,當下嬌叱了一聲,身子霍地躍身而起,當真是起飛如鷹,其勢之疾猛確是出人意料,起落之間已撲到了常威身後。
常威活該有此一劫,怎麼也想不到拐彎抹角仍然是落在這個丫頭手上。他隨行雖有許多衛士,無奈在此要命的關頭,卻是一個也來不及救他的命。
朱翠身子一欺,正好來到他身後,掌勢一抖,“噗”一聲正擊在了他後胯上。
由於常威身子方自爬起,正是一個前進的姿勢,是以這一掌的力量無形中化解了不少,盡管如此,常威卻也大大吃受不起,“哇呀!”一聲,一頭栽倒地上,一張臉頓時為地上沙石擦得皮破血流。
他畢竟是習武出身,當此要命關頭,也隻有拚命自救之一途,腰上既跨有腰刀,當下在地上一個骨碌爬起,驀地抽刀在手,霍地回身,一刀向朱翠身上劈出。
這一刀他雖是施出了全身功力,在朱翠眼中卻是不值一提,隻是一伸手已捏住了他落下的刀鋒。
常威一連掙了幾下,未能把刀奪下,急得大吼道:“來人……快來人哪……你們這些死人!”
驀地朱翠把手裏的刀一鬆,常威一個倒栽蔥反跌了出去,猛可裏,嗖嗖嗖一連縱過來三條人影,呐喊著待向朱翠撲來。
朱翠心裏一急,掌中劍脫手而出,這一招顯然又是她救命的絕招之一,寶劍一經出手,帶出了一道醒目的白光,隻聽見“撲哧!”一聲,正中常威前胸,由於出手勁道極猛,直刺出了一個透明窟窿。
這位鎮武將軍嘴裏發出了沙啞的一聲嘶叫,身子一個前撲,就倒下來不再動了。
朱翠一連兩個快速的撲縱,縱身而前,自常威身上拔下了長劍,待要回頭再去追趕常威之子常孟時,身邊人影閃動,已有四個人把她團團圍住。
隻見為首一個黑壯高大的漢子在大聲嚷道:“將軍被殺了,千萬不能放她走了。”四下裏傳出了一陣子喧嘩之聲。
鎮武將軍被刺身死,當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頓時所有各人都為之震驚不已。
常威之子常孟,這時乍聽父親被刺身死,不禁嚇得雙腿連連打戰,有心返回探看,卻被身邊兩個侍衛拖著匆匆上馬,三匹健馬方自轉身待行,猛可裏先時那個雲龍一現的女殺手霍地自空而降。
原來剛才這個女人匆匆一現,擲回了常氏父子隨即隱身不見,卻在常孟上馬待逃的一瞬間,又忽地自空而降。樹帽子“嘩啦!”一響,帶著這人纖細瘦削的身影,直直地由空中墜落下來,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常孟的坐馬之前。
由於這個女人突然的來勢,三匹坐馬為之大受驚嚇,長嘶聲中,紛紛揚蹄直立而起,馬上的三個人一時無備,都由馬鞍上仰身折翻了下來。
常孟早已是驚弓之鳥,這時驚叫著由地上一個骨碌爬起來,迎麵所見的這個女人有著瘦瘦的一張臉,明亮的一雙眼睛,一身黑色長衣,並非他所熟悉的無憂公主或潘幼迪二者任何一人,實在陌生得很。
然而這個女人卻是他父子不折不扣的勾魂使者、要命煞星。
若非這個女人方才的現身,常威自是不會死在無憂公主手中,是以常孟乍然見到她現身眼前,早已嚇了個魂飛魄散,當下大吼一聲道:“救……命!”
他身邊的兩位衛士,乍然見狀,都奮不顧身地向著對方那個黑衣婦人撲了上去。
二侍衛一人手拿大環刀,一人是虎尾節棍,一聲招呼之下同時向著對方偎了上去。
常孟把握著這一刻良機,霍地翻身上馬,策韁待逃。
他可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對方這個女人敢情出手之速度,較之無憂公主更要快了許多,隨著兩名侍衛的刀棍雙雙揮下的一刹那,即見那個女人一雙衣袖倏地向外一分一揚,乍開即合,兩名持械的衛士,頓時像是被點中了身上的穴道,一動也不動地僵立現場。
瘦女人好快的身手,一式分花拂柳,雙雙點中了二人的穴道,身子卻並不因此而略顯緩慢,猛可裏拔身而起,霍地向下一落,再一次迎向了常孟的馬前。
常孟手上拿著一把劍,一聲驚叫,霍地直向著瘦女人頭上劈落下來。
這口劍眼看已經劈中對方臉上,忽地那個女人左手倏揚,隻一下捏住了這口劍的劍身,略一用勁,“啪!”一聲,一折為二。
隨著對方的一隻白皙瘦手,猛地向前一遞,“噗”一聲,已把常孟當胸抓了個結實,緊接著她身形起處,不過是兩三個起落,已撲到了朱翠與各侍衛混戰現場,隻聽得她一聲冷笑,倏地把手上的常孟用力拋出,“撲通”一聲直落向朱翠麵前。
常孟連驚帶嚇,再加上這一摔,頓時鬼也似的叫了起來,朱翠腳下一個上步,搶到了他身前,寶劍一吐,“噗!”一聲,刺中了他的前胸,結果了他的性命。
是時圍附在他身邊周圍的十數名侍衛,紛紛大叫著撲身而上,卻被朱翠一連砍翻了兩人。
猛可裏麵前人影一閃,那個黑衣瘦長的女人已來到了她眼前。
朱翠方自認出來人正是日前邂逅的風來儀,不禁心裏一驚,後者已欺身而近,大聲道:“還不快走,想死麼?”
說話間,風來儀雙手同時揮動,一連打倒了兩個人,倏地拔身而起,有如一隻衝天而起的巨鳥,起縱之間已拔身在道邊大樹之巔。朱翠料必她話中有因,不能怠慢,當時聆聽之下便緊跟著她身後施展一鶴衝天的輕功絕技,陡然拔身而起,落在了那棵大樹上。
她身子方自踏向一根樹幹,未容站定,風來儀已驀地附身而近,急喚道:“快!”緊跟著,她身子一個急轉,已落向另外一棵大樹。
朱翠不假思索地跟著她騰身就起,她身子方自縱出的一霎,耳邊上隻聽得“轟隆”一聲大響,大片火光閃處,無數鐵砂子兒飛向先前落足的大樹,大片枝葉散飛得滿天都是。
敢情是對方已發了火槍。
朱翠驚心之下,亦不禁對於這位不樂島的女島主暗存感激,若非她及時接引援手示警,自己即使能夠殺了常氏父子,隻怕也會在敵人火槍之下喪失了性命。
朱翠一念之興,對於自己僥幸撿得了這條性命,不禁大為慶幸,當下哪裏還敢多作停留?
一時間,隻見風來儀在前朱翠在後,兩條快速的身影有如星丸跳擲一般,倏起倏落起伏於群樹之間。樹下火槍更不迭連聲發放,煙霧彌漫裏,無數鐵砂子兒轟向樹梢,無奈對方二女的身法實在太快了,樹下的火槍總是慢了一步,眼看著二女的背影一路騰縱如飛,倏起倏落消逝於視線之外,轉瞬無蹤。
在一陣亡命飛馳之後,前行的風來儀忽然立足於一座山神廟之前,略候片刻,朱翠方才來到了近前,卻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成一片。
“小女娃子不知天高地厚,哼哼!”風來儀打量著她冷冷地笑道,“要不是我救你,我看你非但報不了仇,恐怕再多兩條命也早就完了。”
朱翠原本對她心存感激,打算見麵之後對她說上幾句感謝的話,這時聽她這麼一說,激發要強好勝之心,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風來儀說道:“怎麼了,你還不服氣麼?”
“有什麼好服的?”朱翠冷笑道,“你雖然幫了我個小忙,目的還不是希望我早一天跟你回不樂島去!哼,你們不樂島的伎倆,還當我不明白?”
風來儀倏地一挑長眉道:“好個丫頭片子!”話聲出口,霍地就像一陣風似的閃在了朱翠身邊,驀地一掌向著朱翠臉上打去。
這一掌勁猛力足,眼看著已將打在朱翠臉上,偏偏朱翠竟是不閃不躲,看看風來儀的手已將觸及,忽然她卻臨時停住。
朱翠臉上含蓄著一片冷笑,分明並不驚怕。
風來儀奇怪地打量著她道:“你為什麼不躲,難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
朱翠冷冷地道:“我們已經打過了,不是麼?”
風來儀哼了一聲道:“你應該記住,從今天起你已是不樂島的俘虜,可不是不樂島的客人。”說到這裏微微一笑,又接著道,“不樂島上的規矩很多,這一點等你到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朱翠聳了一下肩膀道:“我就不相信不樂島有什麼了不起,我能進去就能出來,到時候倒要看看誰能阻擋得住!”
忽然風來儀身子一晃,快如閃電般已來到了她麵前,朱翠不明她究竟何意,嚇得怦然一驚,隻覺得雙肋上一陣發麻,再看對方時,風來儀卻已退出兩丈以外。
朱翠隻覺得雙腿關節處一陣發軟,差一點坐了下來,不禁心裏吃了一驚。
“你……幹什麼?”
說時她身子搖晃著,隻覺得全身乏力,差一點又要坐下來。
“哼哼!丫頭,這是我們不樂島的規矩!”風來儀接著道,“凡是要去不樂島的,都免不了的。”
朱翠這時隻覺得兩腿彎上一陣子發軟,由不住膝蓋一彎,“撲通”坐了下來。
風來儀這時候緩緩向朱翠走近,含笑道:“用不著擔心,我隻不過用一種特殊的手法,點了你的穴道而已,一天半天你就能複原如初,一點關係也沒有!”
朱翠咬牙忍著膝問的酸楚,心中燃著怒火,冷笑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風來儀道:“為什麼?你很聰明,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我走了,晚上再來看你!”說罷身子一晃,已拔上了一棵大樹。
朱翠心裏一急,再加上填胸的怒火,抖手向著她背影發出了一口飛刀。
這口小小飛刀,一出手即化成了一道白光直襲向風來儀後腦。眼看著即將觸及的一刹那,風來儀霍地一個快轉,二指輕舒,其勢絕快,隻一下已將那口柳葉薄刃飛刀拿在了手上,緊接著她身形起落,一路縱跳如飛而逝。
朱翠嬌叱一聲,霍地躍身而起,想去攔住她,可是身子方自躍起,卻覺得腿彎間一酸,不由又坐了下來,這一次由於力道用得過於猛烈,兩腿彎間一時宛若針紮,隻痛得連眼淚都落了下來。
一個人坐在野草地裏,起亦不能,愈想愈氣,拔出寶劍左右亂砍了一陣。忽然一陣心酸,趴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她一直是要強慣了,想不到不如意事情連番地打擊著她,滿以為此行前往不樂島能相機救回母親弟弟及家中各人,卻沒有想到這個風來儀手段如此毒辣。
看來她似乎已施展了特殊的手法,將自己雙腿廢了,年紀輕輕落成了殘廢,自是人生至悲之事!
想到恨處,朱翠真恨不能當時橫劍來一個自了。
一個人正自傷心飲泣的當兒,忽然身前微風輕襲,以朱翠的經驗,頓時測知有人來到了眼前,陡然吃了一驚,慌不迭地抬起頭來,目光所接觸處,乃是一襲藍緞長衣,像是一整匹緞子那麼平整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