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酒館裏的老板娘(1 / 2)

古老的酒櫃泛著黧黑的光澤,老板娘三十二三年紀,頭上斜斜綁了塊花格子的手帕,卻隻束了半頭濃密的黑發,落寞的秋風從窗間吹來,揚起了帕子的一端,也吹動了額前的一縷發梢,遮住了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眸。

堂上右邊的桌子上,團團坐了五個人,但外方的一個漢子卻幾乎占了整張桌子的寬度,坐在那裏就象坐了一頭熊一般,身子寬如門板,雖是漸近秋寒的時節,卻隻穿了一身黑色的單衣,肩背上肌肉隆起,讓人有一種會不會把衣服炸裂的感覺。一雙手上重重疊疊,怕是有十七八條傷疤,十個拳繭幽幽泛著白光,隱隱地竟透出金屬般的光芒來。這人明顯是個力戰士,兩手應該已能和鐵器相碰,最少也是一位七八級的高手。

這個世界的武者,分為九級,一般人隻要付出努力,就能達到三級的程度,四到六級則稱之為中級武者,這是一個坎,一旦進入,就會被稱之為大人,大部分貴族的家族騎士也不過六級;七八九級為高級武者,十年前沮樺王國和航迦王國的落花一戰中,聖德蘭連斬航迦王國十三員上將,被稱為沮山之西第一武將的時候,也是一個七級的劍戰士。而八級九級,更是可隨時跨入傳奇魔師的存在。成為魔師,一旦領悟或掌握魔師技能,在姓氏前就可以加一個"聖"字,如德蘭在兩年前跨入沮樺九大魔師之列,從此便稱之為"聖德蘭"。這已是非人的存在,壽命可從原先的不足百年延長到三百餘歲,乃是一族乃至一國的威懾性武器了。

靠牆坐的卻是一個和善的中年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庸,兩臂如猿,手臂並不甚壯,手腕纖細,小臂卻肌肉條理清晰,如同鐵絲一般,根根都數得出來,可見腕力極大。兩手老繭俱在掌心和指節之上,應該是善使弓弩和短兵器的刺客。

此人正和坐在外首的兩個少年說著一些行路宿營的經驗,間或夾了一些此地福格森林的地理和曆史,言語詼諧,頗為引人入勝。

老板娘便是被此人故事吸引,手邊的黑獺皮也不割了,右手中指壓著兩寸長的割皮小刀,在櫃麵上慢悠悠地轉著圈,伸左手掠了掠風吹起的發梢,慵慵懶懶地道:"啞巴!給這幾位客人再搬一壇酒來。。。"眼波如水,卻是偷偷橫了旁邊的藍衣白淨漢子一眼。

這藍衣漢子坐在裏首,肌膚晶瑩如玉,雙眉入鬢,目如朗星,顏色明亮,長得甚是英俊,也怪不得老板娘拿偷眼看他。

稍後店裏那啞巴小二搬了一壇十來斤重的酒壇過來,這藍衣漢子臉帶微笑,側身伸了左手往酒壇下一托,剛道了聲謝,卻不由得皺了一皺眉頭,臉上顯出一絲隱晦的厭惡之色來。。。。。。

卻是這小二生得極為醜陋,人雖隻有十五六歲年紀,左臉上卻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耳側直通到左下巴,傷疤還隱隱透著紅色,應該是五六年前受的傷,右邊後腮還長了個瘤子,差不多有核桃大。

那藍衣漢子的左手托在酒壇下,膚色白皙,骨節纖細,手指修長,說不出的風光霽月,一邊卻是那小二醜陋的模樣,兩者乍放在一起,就如八百年前吳道子的仕女圖上拍死了一隻蒼蠅,真有慘不忍睹之感。

這小二倒也知道自己相貌可憎,"啊。。啊"地躬身叫著,遞了酒壇之後,忙退到左邊的屋角小凳上坐下,支著下巴又開始聽那和善中年人講故事。

那藍衣漢子接過酒壇,手起一掌,"撲!"地一響削去了泥封,手掌一翻,泥封未落,就已接住,隨手就放在了桌角。這幾下兔起鶻落,雖不見驚奇,但手法如行雲流水,卻是能從平淡間看出一絲神奇來。

那下首兩個少年立時站起,來接酒壇,外側那伶俐少年突地一扭腰,一胯擠在內側的少年腿側,內側那少年一臉憨厚,受了這一胯,髖部微振,已將這一擠之力消於無形,麵上卻狀若不覺,"嘿嘿"躬身,搶先伸手,輕輕接了酒壇過來,轉頭對那伶俐少年一笑,才將各人麵前酒碗給倒滿了。

"嗨。。嗨。。啞巴,給我去坐遠些。”

門邊還坐了兩個放羊回來的兩個灰衣村人,門外院子裏還散了三十來隻山羊。這剛才說話的就是兩個灰衣人之一。各吃了一碗酒,卻被那和善中年人的故事吸引,索性坐下來,嗑著果子不走了。

這不過是山野荒僻之地的一個小酒館,底樓賣些水酒吃食,二樓可住四五間客人。也沒什麼裝飾,整個堂中,再加上左壁的一桌四個打獵剛回的外鄉客外,再無他人。

那啞巴小二麵顯惶恐,"啊。。啊。。"應諾,搬了小凳子又後退幾步,才待坐下,忽聽得堂中"轟!"的一響!

"呔!兀那漢子,囉嗦個不歇,還教人吃酒不吃!!”

卻是四個外鄉客中的一個紅臉漢子拍了桌子。

這一聲叫嚷,勢如驚雷,整個屋內回聲都響了三四次,剛說話的灰衣村人也不知他罵的是誰,吃他一驚,手中顫抖,竟把麵前的酒碗都嘩啦到了地下。那小二也是呆住,站在屋角,屁股後麵雙手還搬了小凳,一時忘了坐下。

一時屋內寂靜無聲,隻聽得酒碗摔在地上"乒"地一響,然後就是碎片濺開的"叮叮"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