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處壁時,卻不由停下,那房裏有兩位女警察,正把柳遇春孫寶兒當談資,就了下午茶。
我就奇怪柳遇春喜歡那個孫寶兒的什麼?長得妖裏妖氣,一副妖精樣,看來咱局裏這惟一帥哥就要毀在這女人身上。其中一個憤憤不平地說。
壞女人吃香啊,你才知道嗎?男人實際上從來都很喜歡狐狸精的。我看你要引起小柳的注意,也得修煉修煉啊。成不了狐狸精,也得先成一條狐狸,帶點風騷味……另一個女人邊調笑邊授課。
胡說什麼?!先前那個忙忙打斷她,我才沒有喜歡他,隻是奇怪,人人知道那個孫寶兒為了她爸爸,**似的和市裏的高官上床,弄得局裏都有了壓力。這柳遇春又不是不長耳朵,會不知道?還整天和那女人在一起,也不知道怎麼想……
哦,這個孫寶兒原來和杜十娘同行?
柳遇春還這般寵愛她?
另一個女人歎了口氣說,唉,說不住小柳真不知道,這種事誰在當事人麵前說啊?再說感情這回事,還不是願意兩個字?人家小柳即使聽了仍然願意,你能怎麼樣?
是啊,願意!
一個願意,便可把所有的錯承當,無論出身煙花,還是本在良家。
我聽著,在牆裏,一時癡了,無法自拔。
所有的朝歡暮好,海誓山盟,都抵不過簡簡單單、字正腔圓的這願意兩個字啊!
千金難買一願意。
六百年前李甲不願意為杜十娘。
六百年後柳遇春若知道真相,可願意為孫寶兒,不讓濃情變成一碗涼薄的茶?
想至此,白骨急速速飄起,快快回那皮囊的家。
杜十娘要試試這七尺男子,偉昂兒郎,在大事當頭,情之危難,可有承擔的力量?
回那皮裏,剛剛坐定,柳遇春就進了門,笑著說,寶兒,等得不耐煩了吧?
我蹙起眉心,做憂傷狀,幽然泣下,遇春,我想我爸爸。
柳遇春為難,寶兒,你爸爸現在被隔離,誰也不讓見他。我答應過照顧他,你放心好嗎?
不嘛。淚更多,顆顆露珠流下,為了一個目的。
柳遇春忙用大掌拭淚,那般笨拙慌張,說,寶兒,給我時間好嗎?我會想辦法讓你們父女見一麵。但是現在不行,你知道局裏的規定,我又辭了職,更不好說話……
仍是哭,珠淚顆顆,你做戲,我也杷戲做足,咱二人旗鼓相當,看誰勝出。
他更加慌張,抱住了我,寶兒,寶兒,別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痛了……
當真痛了?
男人也會痛麼?從未聽過李甲說。
倒是杜十娘常常為李甲痛。看他背影,聽他腳步,記他一舉一動,活著時痛心,死了痛骨,常常複習一般,日日做痛的功課,以為隻有女人才會為愛痛的。
哭的更哀,借機俯頭在柳遇春的懷裏,聽他痛時心是何等樣子。那心果真的跳的好快,好響,一如漁陽鼙鼓,步步緊逼,震人耳膜,可知他是真的痛了,怕孫寶兒知道,再演那長恨歌。
孫寶兒,你好生幸福,被這樣的一個男人愛過。
可憐柳遇春還不知人鬼殊途,鬼人之間已成銀河,還沒那一年一度的七月七。
過兩天,就兩天,我就安排你們見麵好麼?他更慌,忙許了諾言,定了期限,怕他心愛的人再哭。
知了見孫富的日子 ,便表演結束。我於是收了眼淚,破涕為笑,任他攬著腰,走出了警察局。
外麵是豔陽天,毒日頭,陽光刀劍般劈下,不由縮了一縮皮骨。
我是一隻鬼,雖說有六百年天然修為,日光太強,還是有點顫顫驚驚,惶惶張張。
且見不遠處有一道士,背身而站,與路人問訊。
他身形長大,渾身毫光,手執拂塵,腰間糸一碧玉葫蘆,端地仙風道骨神仙模樣。
呀,顯是捉鬼的好手,對頭的冤家。
忙四處打量,找個逃處。
隻見前方有一餐館,便說,遇春,我餓。
柳遇春忙帶我進去,裏麵還算幹淨,他便找一座位,點了菜肴。
安全了。
上菜的當兒,我看著不遠處的一個方匣子,那裏桌麵大的一塊東西上麵,有人有物有聲音,兀自成了一個小型社會,裏麵有穿飄飄衣袂,戴環飾配的女人走來走去。
哦,看她們衣飾,應該與我是同時社會。
咦,可是誰把六百年前的人抓來壓小放那箱子裏養起?誰有這麼大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