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 3)

他也有他令人敬重的地方?

那劉叔叔接了雪茄,仔仔細細的裝進衣兜,直怕丟了它。然後掏出一摞花花綠綠的東西放我手掌。

哦, 是當世之人用的鈔票,銀錢紙張,數字價碼。

寶兒,有什麼事來找叔叔吧。

說罷出門,去了卻又回首,顯是大哥之麵,擱置不下,倒不是孫寶兒本人值他如此牽掛。隻見他言語冷漠,表情刻板,似提了一箱麵具,待要去走天涯。原是表情做了先鋒,厲害話兒為兵壓至孫寶兒耳下,寶兒,叔叔提醒你,柳遇春此人,與我們道路不合,不相與謀,你不能信任他,知道嗎?

我點頭應他,知他怕我不知輕重出買了他。

你爸爸交雪茄給你的事情,你萬萬不可告訴他!

我亦點了頭,他才放了心,轉身而下。

忙回屋再看遇春,他仍昏迷,鼻息卻是正常。背上的傷口,一隻潰爛的獨眼般看著我,不由發愁,杜十娘,這樣的傷怎麼醫好,血肉模糊,華佗也難以還它原樣。即若好了,那完美的背,也要留下醜陋的疤。

且片刻之後他醒了,讓杜十娘如何圓這個彌天大謊?說我是一隻鬼,誤傷了他?那不令他知曉孫寶兒已死,嚇殺了他?!

好難啊,不如遁水,一切不管不顧,任他自醒了迷茫。

可他卻呢喃低語,模糊裏喚著什麼,孩子一樣。

苦思苦想。

電光一閃,突然雪亮。

呀,倒是真是有一種金色蟾蜍可以令傷口安好無恙,片刻即恢複正常。杜十娘六百年前曾經見過它,隻是,隻是,今日到那裏去找這樣的稀罕物,為他療養?

六百年前,三月三日,曆來是好風好光。年年此日,杜十娘與眾姐妹香氛煙攏,花團簇錦,行在踏青之路上。人說春光三分俏,眾姐妹卻比春光俏三分。一年之中,也就那天,姐妹們有客不接,有錢不賺,一路嬌笑開顏,賞春賞花,實是自己做了春光給人賞。

老鴇媽媽笑稱三月三日是**放假。話雖如此講,姐妹們心下卻知是去顯擺,於是個個做張做致,打扮的好生精致,直怕輸了對方,個個穿最好的衣,化最好的妝,見了踏青的男人們使最勾魂的眼神兒,把那媚態一路兒的灑秀。把眼光做了溫柔網,網住男人肉身的魂,令他跑不脫,說不住他就是她日後的恩主,照顧她的生存的客啊……

老鴇媽媽一向看重錢財,那日卻一點不吝,把銀錢流水般花。她大鋪大張,灑水淨道,包了茶舍,定了酒店,所過之處上好茶好水,精致點心,一點也不比豪門貴族差。

她是個精明人,曉世麵,明大理,知有些事兒投資大,收獲才大,天下沒有鐵雞能下蛋的神話。她之所以如此,是知那日是妓院裏眾女兒播豔名傳佳話的最佳時機,況她有信心相信自己一手**的女兒各個可把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比下。花兒怕謝,女人怕比,這一比,正經人家閨中的教條嚴謹,與風塵女子的新鮮撥剌,立馬讓觀的男人心裏癢至難當。

卻說那日,杜十娘我仍是所過之處,引了一路的目光。男人的愛慕,女子的嫉妒,眼光與眼光織了羅網。我卻是不管它,因是慣了,日月麗天,江河麗地,**杜十娘三月三日出來為的就是--勾引男人,以後多賺銀兩,麗男人的眼光。

那是我的營生。

正與眾姐妹款款走過一片楊柳,腰肢兒擺的比那楊柳枝還適春風節拍,引了踏青的人不再踏青,而是伸頸駐足的觀看。

這時一隊人卻從人堆裏紮了進來。當頭的是一衣衫襤褸小叫花,十五六歲,瘦成風燭樣,大花臉,蓬頭發,屐著沒跟兒的破鞋,烏頭蒼蠅般直紮進這鮮花堆兒來,眾姐妹嚇的躲的躲閃的閃,直怕他 弄髒了她們的衣裳,玷汙了花瓣怎麼辦。那小叫化後麵跟來一幫人,有的拿棍,有的帶棒,顯是把他追趕。

老鴇媽媽一看這小叫化壞了她的場子,領著龜爺大喊,那來的小雜種,敢跑這兒搗亂,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小雜種討打!!!

那小叫化前無出路,後有追兵,又無匿處,直向我跑了來。我沒有躲他,他來也不過弄髒的是一件衣裳。衣裳身外物,杜十娘並不太介意它。倒是他那雙眼驚慌如小鼠,多麼像杜十娘小時候饑腸轆轆的跪在街上行乞時的一對眼光。

現在,那饑餓的鼠從杜十娘的臉上跑至他的臉上。

我太熟悉那眼光,那是我曾經的眼光啊,我的肉體曾經豢養過它。沒餓過,沒屈辱過的人是不知那種絕地的恐慌。

他跑了來,我拉住了他,說,我護著你,不要怕。

他信任了我,躲我身後,追來的人因看我看的呆了顧不著打他,老鴇媽媽卻厭我把那髒小子藏在了身後,輕聲責我,十娘,懂點規矩,今天踏青的人上至達管貴人,下至平民百姓,你不要為一無親無故小叫化掉了你名妓的價!

嗬,**有名妓,可標價。可叫化為什麼就讓**掉價?

我不理她。卻含笑看那幫打手,各位給杜十娘個麵子可好,饒了這叫化怎麼樣?

那幫打手麵麵相看,顯是做不了主張。其中之一看著我結結巴巴說,姑娘……開……開口,本該答應的啊。隻是……隻是這叫化可惡,什麼不能偷的吃,偏偷的吃了我家少爺千辛萬苦弄來的兩隻金色蟾蜍……這個……這個非要還不可的啊!

金色蟾蜍?什麼東西?杜十娘自是沒見過它。但我餓過,曉得人餓極了,逮著什麼就要食的,官它什麼蟾蜍不蟾蜍的。

另一人幫腔,是啊,是啊,我家少爺要剝了他的肚皮挖出那金色蟾蜍的哈!

什麼?為兩隻蟾蜍就剝人肚皮,也真夠沒有天良!

老鴇媽媽一聽此言,不想惹禍上身,邊給我擠眼暗示,邊讓龜爺扯那叫花離開我身旁。那叫花知我是惟一的救星,不抓緊,今生命便休矣。於是隻聽"嗤"的一聲,杜十娘那花般的衣衫被撕開,大難看,這不是一個名妓在男人眼裏該留的形象。

我卻不理它,也不理老鴇媽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要揪這小叫化,先得找到他少爺,讓他放他生路一條,方是正經方法。

於是又嬌笑問他,可以請教貴府少爺是那一位嗎?

我家少爺是……是不見人的。他回答。

真的嗎?我嬌笑聲聲,周遭的男人為之顛倒。真的不見人嗎?十娘陪他吃酒,彈琵琶唱曲去給他,他也不見嗎?

這個注兒下的大,平日杜十娘接客,把金錢論斤論兩。為這小叫化,可是要免了費啦。

見!我見!杜十娘如此盛意,我怎麼能不見呢?!說著聲音豪爽。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中等個兒,臉上掩紗。

咦,真是怪了,陽春三月,他拿自己的臉捉什麼迷藏?

下去吧,不要再找這小叫化的麻煩。他譴散他的家奴,倒是個知道交易的主,不言自明,買賣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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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