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謝二人此刻早已調息完畢,謝敬之不時撓首,似在盤算。見先前射箭那黃麵大漢朝身上望來,簡誌嘉虎目一瞪,狠狠迎向那人目光。那黃麵大漢被他一瞪,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人道西涼山鐵臂虎簡誌嘉乃是好漢子,真英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嘿嘿,真讓俺伍天賜相見恨晚。”
誌嘉縱聲笑道:“金弓銀剪袖中刀,追雲捉月水上漂,當年伍、蘇兩位前輩威震武林垂三十載,赫赫聲名人盡皆知,隻可惜晚節不保,為東方木所驅馳。乃至或殞命於方大俠劍下,或葬身司徒大俠之手,真是讓人歎息。未想伍家後人不知反省,反又承前人故事,複投身於邪魔外道。嘿嘿,真是龍生龍、鳳生鳳。”他這番話本是對那伍天賜所說,不想那拳皇聽到“司徒大俠”時眼皮一跳,隻是旋即又複平靜,是以眾人皆未看到。
這簡誌嘉所說的,乃五十年前一段舊事。那黃麵大漢爺爺喚作伍子敬,手提一麵金色大弓,所發連環銀箭百發百中,更擅使一把袖中短刀;其奶奶蘇四娘輕功卓絕,人言能追雲捉月,這才有“金弓銀箭袖中刀”和“追雲捉月水上漂”之說。
這兩人本來亦正亦邪,傲嘯江湖。隻是子敬於一次江湖仇殺中遭仇家算計,受十餘高手圍攻。奮力盡誅強敵後,他亦身負重傷,垂垂待死時幸被偶然路過的東方木所救。後東方木率魔教中興,數翻盛情邀請子敬夫婦,二人這才加入魔教,以圖報恩。不想一次廝殺之中,蘇四娘竟殞命於當年英雄塚上第七人,有江湖第一殺手之譽的奇俠方星璿劍下。子敬自此與正道劃清界限,一意為愛侶報仇。再後正邪大戰,獅駝堡一役魔教全軍覆沒,東方木授首於英雄塚內第一人薛萬徹劍下,子敬也葬送在排位第六的中州奇俠司徒冠之手。
眾人聽簡誌嘉點破了這黃臉漢子來曆,無不暗暗心驚,暗歎他好大來頭。伍天賜本是麵皮泛黃,聞誌嘉辱及先人,一張黃臉立時漲紅。當下再不客套,冷冷道:“好個紅巾亂黨,拳皇麵前,尚敢大言不慚。若是乖乖交出藏寶圖,我必求拳皇大人留你全屍,嘴裏膽敢說出個不字。。。”說到這再無下文,隻是冷哼了兩聲。
誌嘉見他傲慢,心頭也是怒極,麵上卻擠出一絲笑容道:“既是拳皇想要寶圖,我自當獻上,隻是我有兩個朋友卻不答應。”伍天賜滿麵狐疑,既為他前倨後恭之態,也為他口中所說二友,心想竟有人敢忤逆拳皇大人意願,真真不可思議,說道:“不妨叫你那兩位朋友現身一見。”簡誌嘉候他多時,正要他如此一問。“嘿嘿”聲中提起一對鐵拳,傲然道:“便是這兩位朋友。”
伍天賜勃然大怒,握弓之手一緊,便要發作。不想那拳皇“哼”了一聲,隨即身上披風獵獵作響,一直似開似闔的雙目驟然大睜,兩道神光直視誌嘉。簡誌嘉被他雙目直視,隻覺渾身為其氣息所罩,腳下更似釘釘,在這雪地上動不得半步。心中暗道:“早聞拳皇威武,卻不知他是何來曆,氣勢竟如此駭人肝膽。”
這時那拳皇又冷冷道:“你若能接孤皇三拳不倒,便算你造化,藏寶圖孤皇再不覬覦分毫。”誌嘉冷笑一聲,複又縱聲大笑,笑聲中滿頭長發飛舞,也不知身體顫動所致,還是被風雪帶動。朗聲道:“好個拳皇,當真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簡某今日就算一死,也要討教一二。”
拳皇濃眉一皺,漠然道:“這便來了!”披風抖動間一拳擊出。霎時千萬片雪花齊附,往誌嘉麵上罩來。誌嘉見他並未下馬,單隻拳風已是凶猛如斯,不禁心頭大駭。隻是他生性剛強,從不退縮。眼見這一大片雪團襲來,猛一咬牙,雙臂交叉一提,正擋在雪團正中。
眾人隻聽得“砰”得一響,那大雪團複又散作萬千屑沫,朦朧雪雨中誌嘉接連後退。眾人急急看去,卻見他臉色已是一片慘白。那拳皇卻不容誌嘉休憩片刻,雙掌一按馬頭,身形又已撲下,勢若猛虎下山,右拳直直擊向誌嘉。
誌嘉見他這拳不似先前虛發,已是實打實的擊來。一拳甫出,周圍氣息湧動,好似憑空生出一個極大的漩渦,要將自己吞噬。怒吼一聲,強壯虎膽,奮力擊出右拳,正中拳皇拳上。
眾人隻聞一聲巨響自場中響起,好似山巒倒蹦。漫天風雪中,一道人影接連退了十餘步。待風雪漸息,眾人這才看清那道人影正是誌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