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筠兒愣住是因為那晚原主上吊,她穿進來時,和身體發生排異反應,發了高燒。
她一直暈暈乎乎的,回憶裏都是細碎片段,所以她也不知道之前原主和誰……
顧硯洀愣住是因為那天他喝多了,什麼記憶都沒有了,他清醒一點兒的時候身在府門口,被家裏看門的扶進去的。
不光他倆,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聽薛寶嫦娓娓道來:“上元節那晚,歡意樓門口發生了一件事,有位女子被她的夫君從這歡意樓的後廚一路硬生生拖到大街上。
邊拽著她的頭發,邊往死裏打她,可是沒人敢上前阻攔,因為那人手裏有菜刀。
眼看這女子要被活活打死時,有人上前奪了那人的菜刀,打跑了他,滿身是傷的女子才撿回一條命——
那位女子,正是齊越。”
廚娘齊越上前一步,點點頭,表示薛寶嫦說的都是真的。
周圍有的人還有印象,因為齊越前夫打她不是一次兩次,還經常在外麵就施暴,這條街上無人不知。
原來那位被打得麵目全非的廚娘就是眼前幹淨利索的女子。
脫離了苦海和人渣丈夫,齊越的日子越來越好了。
“對對對!我有印象!”
“原來她就是那個歡意樓的廚娘,唉,當時,口鼻是血,被打得太慘了……”
“人家現在可是金饕樓的大廚!了不起!”
“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有人好奇問道:“那是誰救的齊越娘子呢?”
薛寶嫦衝那人微微一笑,揚聲道: “那位仗義出手的好心人就是世子,顧硯洀!”
“居然是顧世子!”
“那不是多虧顧世子仗義出手!”
“看吧,世子是個好人!”
人群又開始交頭接耳,點頭稱讚。
薛寶嫦繼續道,“而當晚世子並沒有踏入歡意樓,而是走到一個小攤子前,買了一壇酒喝,後來,就回家了。”
“你怎麼會知道?莫不是為了替他開脫,瞎編的吧?”
薛寶嫦聽到綠筠兒的反問,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因為我當時就在那小攤子邊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喝醉的世子一把搶了,哭著說這是他爹給他買的,不要搶走他唯一的禮物……”
眾人紛紛跟著笑了。
顧硯洀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那個夜晚。
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那天上元節,闔府團圓宴,他父親表揚庶兄顧硯磬,當著眾人的麵責罵他不堪大用,將他求了很久的一張弓送給了顧硯磬。
那是父親曾經答應,等他生辰送他的及冠禮。
一氣之下,飲了酒的他一個人出府狂走,路過歡意樓門口,撞見了被人渣毆打的廚娘齊越。
他酒意上頭,有火沒處撒,就將那個仗著力氣欺負女人的混蛋給狠狠揍了一頓。
他自己也弄得一身狼狽,不好意思再進歡意樓見朋友們,索性在路邊小攤飲酒。
燈火闌珊處,一位戴帷帽的姑娘與他擦肩而過。
瞥見她手裏舉著冰糖葫蘆。
醉眼朦朧中,恍惚看到了父親將年幼的他扛在肩上,還為他買冰糖葫蘆。
他劈手就奪走了姑娘手裏的冰糖葫蘆……
原來……那姑娘是薛寶嫦!
他居然當街搶自己媳婦的糖葫蘆!
太丟人了!
顧硯洀的臉直發燒。
薛寶嫦眼含笑意,“那晚,他抱著冰糖葫蘆又哭又笑,醉倒在街邊,是我叫人把他送到國公府,交給了看門人。”
薛寶嫦將上元節那晚發生的事講的很清楚。
“所以,上元節那晚,世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你,又如何與你共赴鴛盟?”
綠筠兒瞬間如墜冰窖。
——
本是晴朗的夏夜,忽地烏雲壓頂,真是六月孩童臉,說變就變。
淅瀝瀝的急雨逐漸轉成中雨。
看戲的眾人早早找地方避雨去了,歡意樓門前,隻剩綠筠兒孤零零站在杜媽媽麵前。
她親手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
沒能如願被贖身進國公府,還暴露了懷孕的事實。
無事一身輕。
淩雲社少年們今日跟著看了一連台的好戲,又到薛寶嫦的金饕樓把酒言歡至濃夜,這才笑嘻嘻地勾肩搭背與薛寶嫦、顧硯洀揮手告別。
大雨瓢潑也未能影響少年們的笑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