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掃了眼薛寶嫦的字和詩,他什麼也想不出來,以往還能做些詩,出口成章,偶得佳句,也是會贏得老師稱讚的,如今卻因為太震驚,腦子裏連句完整句子都想不出來。
腦中隻有那頂被十裏紅妝簇擁著的精致紅轎子在他眼前晃啊晃……
李彧可不管那些,一連看了好幾個國子監的同伴,誰都不敢應戰。
李鐸怕他惱了,萬一回去秋後算賬,他在侯府的日子又會恢複從前那種,無人問津,誰都能踩一腳的地步。
直接衝薛寶嫦發難,“你怎的會作詩?我記得你未曾入過族學。”李鐸轉移李彧的怒火,啞聲道:“你,是不是抄的?”
薛寶嫦唇角的笑泛著嘲意,李鐸還是那麼自以為是,覺得所有女人不如男人,覺得女人就該什麼都不懂,圍著鍋台和孩子轉。
眾人很瞧不上李鐸的責問。
你算老幾?
比不過就說人家是抄的,書在哪裏不能讀?難道隻有上族學才會寫詩嗎?
薛寶嫦的沉默更加襯托出李鐸的輸不起。
“…李鐸公子,這麼說可是落了下乘…”
“是啊,你說抄的,那你拿出證據啊,抄的誰的?當這麼多人書都是白讀的嗎?”
“願賭服輸,男子漢大丈夫,連認輸都不敢,還不如一介女子有格局……”
周圍的少年、學子、儒生都七嘴八舌地指責和嘲諷,李鐸的麵色漲紅,是呀,若是抄的,他也是遍讀詩書的,可從沒見過這樣的詩句,不然怎麼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見過,指出來的……
若是她找人代做的……
更不可能,李彧見到她,隻是臨時起意,意在羞辱雲鼎書院,給他們難堪,也叫滿上京讀書人都見證各國聞名的雲鼎書院不如國子監這皇家書院。
可沒想到,最後丟臉的,被見證的卻是他們國子監自己。
李彧此時麵色一陣紅一陣黑,甩了扇子當即要走。
明珞熙喊了句,“小侯爺,可是要認輸?”
被點名的李彧腳步頓住,背對著眾人的身子僵硬無比,深吸口氣甕聲甕氣道:“我認了!”
“那……賭注呢?”
明珞熙揚了揚手裏蓋了手印的紙張。
李彧此刻無比懊惱,他腦子抽了,為什麼要跟他們提什麼比詩,還中了那薛寶嫦的奸計,立什麼契約,眾目睽睽之下,他要怎麼做!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拳,呼吸變得沉重。
薛寶嫦揚聲道:“若是小侯爺不想履約,那便算了,隻要你今後見到雲鼎書院和靖國公府的人立刻退避三舍,繞路而行……”
她聲音清甜,話語真摯,聽進李彧耳中卻是在嘲諷他。
不過他想的沒錯,薛寶嫦確實是在嘲諷他。
話沒說完,李彧的大紅臉轉過來,額角青筋直跳,怒道:“我李彧堂堂承恩侯小侯爺,豈是說話不算之輩……你是想羞辱我嗎?
但是,我是跟你打得賭,自然是對你履行承諾!”
說罷,猛地一撩袍子,單膝跪下。
薛寶嫦嚇得後撤一步,她還以為這小子又要做什麼壞事,都準備好再出腳踹了。
李彧跪在地上梗著脖子半天不動,最後在所有人灼熱的視線中,從嗓子裏憋出三聲,“奶奶!奶奶!奶奶!”
一句比一句語氣重,最後幾乎是用喊的。
喊罷,他立刻轉身低著頭,撞開眾人疾奔出去。
國子監的人也跟著悻悻離去,李鐸深深看了薛寶嫦一眼。
但薛寶嫦正在想別的,根本沒看他。
“哎,早知會贏,應該狠狠宰他一筆的。”
薛寶嫦抱臂搖搖頭,錯失一個賺銀子的好機會。
倒是認了個便宜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