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第二天專程來了一趟，說：斐斐你不要感情用事，跟我鬧脾氣沒有用，我跟我爸媽都說了這事了，說的比你說得還感人，但是沒用的。其實事實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一切已經定案了，你有多大本事跨省翻案？
斐斐眼圈紅了，她哽咽著說：我現在才發現，這個社會有多殘酷。
小玉在一個星期之後回來，她跟誰也不說話，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掏空了一樣，整天呆呆地坐著，或者一整天不見人，或者悶著頭準備她的論文開題，一張臉慘白得像紙一樣。
我和斐斐試著勸了她好多幾次，徒勞無功，有幾次還招了白眼。斐斐私下說小玉也太冤枉了她，自己現在裏外不是人。
這件事就這麼慢慢放下了。
雖然論文開題安排在12月29號，24號我還是跟許寧徽去新街口瘋了一晚上。我自己找的借口是“休息是為了開題更好地發揮”。
呸！
一直覺得南京人挺舍得消費的，因為一到節假日商場裏就擠得走不動，不管是名表還是珠寶專櫃，一樣的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付款處的長龍，看的到頭就看不到尾。
許寧徽簽在中興通訊南研所，每月銀子七千，明年四月入職。錢還沒拿到手，人先大氣起來了。我色迷迷地看著他為我那件心儀已久的大衣付賬的樣子，真是帥的一塌糊塗。
不過也遇到神奇的事情一樁，那就是我倆看到一個尼姑擠在大洋百貨買紀梵希的香水……許寧徽說上次他還看到一個和尚在KFC吃全家桶，看來尼姑此番是要和和尚去過聖誕節……
在德基看了電影又去吃晚飯，吃餐後甜點的時候，我對許寧徽說：元旦去我家見見我爸媽吧。
許寧徽一口布丁嗆在喉嚨裏，憋得滿臉通紅，大聲咳嗽。
我不樂意了，說：你是不想見我爸媽怎滴？
他說：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還沒有資本。
我說：什麼資本？你工作都簽在南京了，我爸媽就是聽到這個事情，才說想見見你。
許寧徽說：洛陽親友如相問，我連房子都沒有。
我撲哧一聲笑了，說：那個是早晚的事情，你家條件還好，我家條件也還好，想買房子什麼時候都可以。
許寧徽說：我爸媽供我讀了這麼多年書，我心裏是不太希望他們再掏錢給我買房子的。我本科畢業時差點就簽了我們當地的市電信，那時候那邊還沒幾個211高校的本科生呢。現在想想，還不如不讀研，如果工作三年，現在估計已經是個小領導了，車和房都不成問題了。研究生畢業卻靠家裏買房，多讀三年的意義在哪裏呢？
我賭氣地說：不讀研，你怎麼會遇到我？
他看我的眼神瞬間溫柔起來。
我又說：每個月七千的話，加上年終獎，一年能賺個十萬，我自己卡上這些年獎學金和零花錢，加起來也有四萬，加起來我們能付得起首款啵？
他寵溺地捏著我的鼻子說：傻瓜，你的零花錢是你的，再說我拿到手的工資也不是七千啊，我有半年實習期，這段期間，一個月隻有四千多。再去掉房租、水電、消費、五險一金、個人所得稅……
我一揮手說：打住，不要說了，我明白啦，我們是兩個心比天高命很苦逼的窮光蛋，一無所有。
許寧徽不情願卻又無奈地點點頭。
兩人都沉默起來，半晌，許寧徽做了一下總結發言：今年底明年初我一定買房子，隻要房子定下來，我立刻去你家。
散會！
我倆各自坐公交回學校。
可能是今晚的興致特別好，回到學校後我沒直接去宿舍，而是拐到旁邊的漢口西路夜市上逛了逛。漢口西路是一條很窄的小街，街頭接南師前門，街尾連南師後門，道兩旁都是密不透風的香樟樹和民國式小洋樓。這裏一到天黑就特別熱鬧。兩邊人行道上都掛著花花綠綠的各色彩燈，放著音樂，冒出一個個攤位，賣各種各樣的東西。很多學生也會來這裏擺地攤打工，商品很便宜，是周邊高校學生晚飯後休閑娛樂減肥淘寶的好場所。
當時，我正在離學校後門很近的一個攤位上挑圍巾，突然一輛奧迪Q7從街中央飛馳而過，車牌號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咦？不是陳池的車嗎？
車停在南師後門口，我以為是陳池送斐斐回來了，正要雀躍著衝上去……
車上下來一個俏麗的身影，細長腿、高跟鞋、清湯掛麵似的頭發，她微微側頭，我看到了那精致的臉部輪廓和狹長的眼睛。陳池迅速走到那個人身邊，接過她手上的小拎包。
我知道陳池有許多女人。
可是小玉啊小玉，這一次為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