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無奈地笑笑,表示是。
我是家族遺傳的低血糖和貧血,平日裏早晨空腹擠地鐵都會不舒服,何況這場折騰。
他想了想,起身四下巡視了一番,在潭邊的泥地上摳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鵝卵石,利索地脫下腕上的手表,放在青石中央,還沒等我話音出口,便舉起鵝卵石對著表麵狠狠地砸下去。
那是一塊歐米茄的手表,從我第一天來OM,就看他戴在右手腕上。表麵有些舊,表帶也略微磨損,不是新款,淺野是一個講究生活品質的人,他從沒連續一周穿過同樣的衣服出現,他的穿戴從來都是用料精良、做工考究,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唯獨這塊老舊的歐米茄手表,時時戴在腕上,顯得格外突兀。
一次,淺野、老胡和我三人討論一個腳本創意,不知道誰率先提起了歐米茄手表的廣告,老胡說:“歐米茄手表的廣告,有段時間是請不同的名人,廣告語就是‘XXX名人的選擇’。”他半開玩笑地問淺野:“你這塊表,這是哪位名人的選擇?”
淺野卻一瞬間陷入了沉默,很快,他微笑著說:“這是買這塊表的那個人的選擇。”
老胡哈哈一笑,當做淺野也說了一個笑話。
我卻不以為然。
我總覺得那塊表對於淺野有著特殊的意義,也許是父輩流傳下來的紀念品,再浪漫一點點,也許是他初戀,卻又沒能在一起的女孩兒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看見他毫不猶疑地砸下去,我想問個究竟,隻是沒有力氣,看著他把表盤上的指針取出,又拿出手機,用石頭砸開,取出一個小塊狀的東西,他對我說:“你的唇彩借我用一下。”
我將唇彩遞給他,隻見他拔下水壺上的碗狀的蓋子,倒上滿滿一杯清水,將指針摩擦從手機裏取出的小塊,又將唇彩塗抹在指針上。他將指針小心地放入水中,指針神奇般地浮在水麵上,轉了幾下,指向一個方向。
看我一直盯著他看,淺野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手機的導航鍵有一小塊磁鋼,就是我取出來的一塊。將指針摩擦磁鋼,使其帶有磁性,用唇彩塗抹指針,讓它裹上油脂,其後放在水上,指針輕而小,在油脂的包裹下可以浮在水麵上,就成了一個簡陋的指南針。”
他信心滿滿地說:“我們是從東北方開車進這座山的,現在朝東北方走,一定能夠找到那條公路,找到公路就能回到老馬的村子。”
前一分鍾我還在想著我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去,或許黑夜降臨就是我們的末日,或許我會死在這裏……我的心懸在半空,絕望又恐懼。聽到他的話,那顆心才緩緩下降、平穩著陸。他來到我身邊,再一次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轉身單膝跪下,拍拍後背說:“小舟,上來,我背你走。”
我沒動,我用眼神告訴他我不肯,我怎麼肯呢?我想站起來,但腳腕不爭氣,我成了他的累贅,這已經夠沮喪了,這一路,一個人走下來都困難,怎麼還能讓他背上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