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考場,我第一件事就是給老爸打電話,簡單地講了一下今天考試的情況,話題開始轉移到禿頂一家。
“那個禿頂好像是你們省公司市場部的。”我說。
“怎麼回事?”老爸的語氣很嚴肅,“我之前打聽,報你這個崗位的,沒有內部子女啊。”他說:“舟舟你別急,我馬上給你朱伯伯打電話。”
我說:“我一點不著急,我隻是看到這事覺得特別好笑,所以跟你說一下,老爸你也別緊張,今天可笑的事情可多呢,我身後那個男生吧……”我用戲劇化的語言,誇張地把那個男生的事跡形容了一番,自己樂得“咯咯”直笑。
老爸沒有笑,他說:“我馬上給你朱伯伯打電話,你好好回去準備麵試,記住,盡力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他滿心牽掛的都是我能不能進電信這件事。
我笑不出來了。
乖巧地“嗯”了一聲,掛掉電話,心裏卻莫名其妙地傷感起來。已經23歲的我,按道理是不該讓父母這麼牽腸掛肚的。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嗨,我哪有那麼誇張?”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這男生就跟在我的身後,他個子很高,我猛一回頭,下巴差點抵到他的胸口,仰頭看去,他的麵部輪廓在一片逆光裏模模糊糊。
仔細辨認,原來正是那個坐在我身後的男生。
我首先識別出的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很特別,咬著一口標準的廣播腔。
我最討厭廣播腔的男孩子!
我沒有說話,將手機丟回包裏,扭頭便走。
他卻從後麵跨大步趕上了,說:“葉小舟,你對我很有敵意嗎?”
我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我叫葉小舟?”
他嬉皮笑臉地說:“就交卷子的時候看了一下你的身份證啊?你的名字那麼好記。”
我不想和他多說,加快了步伐。
他一個箭步跨到我麵前,攔著我說:“哎,我們以前見過,我叫孫嶽揚。”
“孫嶽揚?不認識!”我說:“你這個搭訕的理由真夠過時!”
他神秘地笑笑,說:“那你應該知道我老爸的名字,他叫孫澤敏。”
“孫伯伯?”我突然有了印象,孫伯伯和朱伯伯一樣,和我爸爸都是一屆進的電信,後來他自考讀了本科,又考上了研究生,最後高升進了省公司,是他們那一屆裏最有前途的人。
兒時的記憶裏,我媽不止一次拿孫伯伯的例子教育我,說“知識改變人生,看你老爸,就是不求上進。”老爸隻在一邊“嗬嗬”地笑。
孫嶽揚無可奈何地笑著說:“我是頂討厭人家看到我,記不住我的名字,隻會說他是孫澤敏的兒子。可我居然還是要用我老爸的名字勾起你的回憶。”
我說:“我對孫伯伯印象深刻,是因為我小時候有一次發了高燒,我爸不在家,是孫伯伯用車子把我和我媽送到醫院,回來的時候,又是孫伯母叫我去他家喝剛煲的雞湯。”
孫嶽揚說:“那你就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那天拿了好多零食玩具給你,那可是我寶貴的存貨,要是別人,碰都別想碰。”
我絞盡腦汁,依稀想起一個瘦瘦的小男孩的形象,他帶我去他的房間,那個房間隻有一張單人小木床和一張書桌,他用力地從床下拖出一個紙箱,紙箱裏的東西琳琅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