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日語寒暄了好一陣子,我沒大聽懂,自顧四下張望,此時已是淩晨兩點,店裏卻有不少客人,看樣子大多數是商務人士,都是東方麵孔,抄的卻是不同地區的口音——日語、港台腔或者上海味的普通話。除了老板之外,還有兩個店員,來來回回地上菜。
我正暗暗地觀察著,老板突然轉向我,很禮貌地用中文說:“這位小姐,歡迎您第一次光臨本店。”
“哎。”我受寵若驚,忙不迭地點頭。
老板從櫃台走出來,親自招呼我們在靠近窗邊的一個位置坐下,桌上有菜單,老板用中文說:“那麼,淺野,你還要以前的老樣子?”
淺野搖搖手,說:“我不用,來一杯茶就好。”
我盯著菜單看了一會,問淺野:“那一個比較好吃?”
他說:“如果你想吃點熱的,這種特色的海鮮烏冬麵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
我點點頭,對老板說:“就是這個了。”
等老板走後,我悄聲對淺野說:“不好意思,專程讓你出來陪我吃飯。”
他笑了:“沒有,我也很想來這裏坐坐,正好有你作陪。”
我說:“這個店的性質,應該是就是你之前所說的深夜食堂吧?”
“有點像,但還不是。”淺野說:“我心目中真正的深夜食堂,是藏在鬧市區巷子裏的一爿小店麵,燈光很溫暖,老板在櫃台裏忙碌,食客圍繞著櫃台吃飯,有的也會喝一杯,沒有這麼漂亮的菜單,常備的菜式也隻有簡單的幾種,但是隻要你想吃什麼,說出來,老板能做就會做給你。”
“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不然你以後開一家。”麵上來了,清湯上飄著鮮蝦魚板和海苔菜,看起來很舒服,我迅速地舀了一勺熱湯灌下,暖暖的,整個胃都感覺很舒服。
“怎麼樣?”他問。
我豎起大拇指:“Perfect。”
他說:“那就好好吃。”
我偷偷看了看四周,不放心地說:“你看好多人都在看我,是不是因為我穿著睡衣出來太奇怪——”
他笑了,說:“你自己覺得開心就好,不用擔心別人在想什麼。”
我點點頭。
吃完從店裏出來,外麵的冷風讓我瞬間清爽,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快點走吧。”
我們倆在冷風裏疾行,陷入深夜的上海像一個走出歡場的華麗女子,渾身珠光寶氣、璀璨奪目,一顆心卻漸漸寧靜下來了。我一路跑在前麵,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然後躲在拐彎處等他過來嚇他一跳。每每看到他一臉無奈的樣子,我就很開心,因為惡作劇得逞了。
快到賓館附近的時候,我倆的腳步慢了下來,我說:“下次我還要去吃麵。”
“下次?下次不要吃麵啦。”他說:“明天如果有時間,帶你來試試他們家的刺身,他們家三文魚才真是讚。”
我驚喜地說:“明天你還帶我來喔?”
他說:“是啊,如果有時間的話。”
我突然想提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憋了很久,也困擾了我很久,再不問,我心裏會一直有這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