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在給妻子的信中,回憶始於校園的那段愛情——“當我還在分不清友誼與愛情的青少年時期,撞見了你。生活好似明淨的湖麵上的一條小船,自由且自信,隻要願意就可以駛向任一幻想的彼岸。生活的信條是,一切都應當美好,一切都必然美好,隻要自己的心底是美好的。的確,一切都是詩,我將青春的熱情獻給了你,我將青春的精力獻給了智慧的大雄寶殿。”
我曾以為我和許寧徽的愛情也會從青澀校園一路走來,邁進婚姻的殿堂,最終執子之手、細水長流。他,曾經是我最美好的將來。
“你以前對我說過,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一件瘋狂的事。”他擁著我,在我耳畔喃喃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心裏又感動又慚愧。
他把我抱得更緊一些,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看著我的眼睛說:“以前我沒上班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是不是?”
許多過往一瞬間湧上心頭。
他帶了整個實驗室的男生去江蘇廣電的演播大廳為我加油;他讓我換上他的沙灘鞋,一手拎著我的高跟鞋,一手拉著我,昂首闊步地走在新街口的步行街上;他用單車載著我穿過春色如畫的校園,為我摘下花叢中的一朵薔薇……
這一切瘋狂的青春往事,我卻輕輕地忘記了。
我把頭埋在他心口上,流下悔恨的淚水。他並沒有看出來。他以為我很久沒見他,太快樂或者太激動,所以一個勁地安慰我。
那天晚上,他跟我說了很多關於法國的故事,我聽著這些故事沉沉地睡去。醒來的時候,他還沒有睡。
“你為什麼還不去睡?”
“現在是巴黎的傍晚,我睡不著。”他笑笑說。
這一刻,我才猛然驚覺,這麼久以來,我和他活在不一樣的白天和黑夜之中,許多生活上的瑣碎心情,無從細說。眼前的人陌生而又親近。我們一起走過許多歲月,如今卻相隔天涯,我曾擔心他會變心,沒想到,變心的那個人卻是我。他為什麼不會愛上別人呢?我寧願他也愛上了別人,或者繼續迷戀他的事業,跟我吵架,不要這樣溫柔。那樣,我會好過一點。
“我當初擅自決定離開南京去法國,你恨不恨我?”他問。
我用力搖頭,難過地說:“無所謂了。”
“小舟,對不起。”
天亮的時候,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在我身邊熟睡了,皺著眉頭,嘟著嘴巴,蜷縮著,像個嬰兒。他的神情看來是那麼純淨和無辜。我愛他嗎?我還愛他嗎?他不回來的話,我會把他遺忘嗎?
我懷著這樣的問題上班去,剛到辦公室沒多久,手機響起,我接起來,是許寧徽的聲音。
“你走的時候都沒有吻我。”他的聲音有點撒嬌。
“喔,”我慌慌張張地回答:“你怎麼不睡,你昨晚都沒睡。”
我的聲音很小,可旁邊的魏央還是認真地瞅了我一眼。等我放下手機,她冷冷地說:“怎麼?男朋友回來了?”
我沒想到她還會主動和我說話,受寵若驚地“嗯”了一聲。
她說:“那就請個假回去陪陪他唄,反正你是實習生。”
我說:“不太好吧。”
她白了我一眼:“那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