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父親溫軒逸從廚房走出來,端著碗粥,臉上的氣色很難看。
當地風俗,未成年的孩子很少參加葬禮,除非直係親屬,是怕未成年的孩子招惹上鬼魂,他當然不希望女兒去。
我不想考慮這些事,隻想求真相。如果浩哥哥真死了,看他一眼留在心裏成為永恒也好。
“爸媽……我一定要去……”我表明態度懇求著,淚水不停地滴落。
溫軒逸濃眉深鎖,眼眸裏是深深的不安,母親柔瑾求肯的目光隨著丈夫轉。
“爸,你不讓我去,我就隨他去。”我擦擦紅腫的雙眼,眼眸中是決絕的光芒,不惜使出殺手鐧。
看到我的眼中的堅持,感覺到我目光中的絕望,發現我異常的母親首先慌了。
“傻孩子,你亂說什麼。老頭子,我們就帶她去看看,讓她死心……”她苦口婆心地勸丈夫。
看到這招果真有用,心軟的母親被我感動了,我趁熱打鐵哀求。
“爸,有你們在我身邊怕什麼。我們在一起十年,浩哥哥如果知道我不去送他,他會生氣來找我的。再說我沒去送他,這輩子也會良心不安。”
母女兩人的表現溫軒逸看在眼裏,他何嚐不明白這個從小嬌慣的女兒,外表粗狂內心細膩執拗,萬一……。
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沒有大富大貴,卻擁有幸福的家庭,妻子善解人意,女兒天真爛漫承歡膝下。當然不希望發生意外,他臉上剛毅的神色柔和下來。
“好吧,明天我們帶你去,你就守在母親身邊,不許到處亂跑。”
“好的!”得到父母同意,我疼痛的內心得到點安慰。
晚上,躺在床上,我回想起和浩哥哥在一起的點滴,平時忽略的細節出現在腦海裏倍感親切。
淚眼模糊中,他的音容笑貌出現在眼前如此真切,伸手去抓,卻發現影像破碎指間空空。
幾年前,聽到他堅定不移的話“那是我妹!”才發現自己在浩哥哥心裏的地位,在欣喜的同時,還有點忐忑不安。我分明感覺到每次拉著大手時,他手心裏的潤澤,以及偷偷看自己被我發現時,躲閃的眼神。
原來他也和我一樣,用光明正大的理由,遮蓋住自己的小心思,守護心裏的珍寶,期待天長地久。
本想兩人擁有一生的時間相依相守,卻在感情萌發時,陰陽兩隔!
打開窗子,半夜的冷風肆意地吹進來,心裏湧上幾分擔心,不知道浩哥哥何處存身,秋天到了,他會冷嗎?會想我嗎?
漆黑的天空無星無光,隻有風在遠處呼嘯著吹過,也許這就是浩哥哥的回聲?
突然,黑暗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突兀似的打在我頭上。
也許是風中的落葉,我自嘲地想。
關上窗戶,一夜無眠,早晨起來我雙眼紅腫,鼻塞咳嗽身體忽冷忽熱。
我掩蓋身體的不適,乖巧地穿衣吃飯,平時的跳脫一掃而光,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分明看見父母交流的目光,兩人什麼都沒說。母親細心地找出件銀灰色的風衣,強硬地給我穿上。
當一家三口走出去,發現幾片濃雲遮住了天空,天空增加了幾分蕭索。
也許浩哥哥知道今天是他在陽世的最後一天,他也許正在天上看著我,我心裏難過,緊緊牽住母親的大手。
不一會,天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上天在哭泣,我們隨著浩琪的親人們來到醫院。
送葬的人很少,隻有兩家父母和幾個親友。
當陰陽先生揭開浩哥哥臉上的白布,從人群的縫隙,我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我目光中。他毫無神采的雙眼木然地睜著,也許是舍不得父母,也許是舍不得我。原來浩哥哥真死了,我終於接受了事實。
心卻空蕩蕩的,眼前的一切都模糊,隻有他親切的目光在望著我。
突然,我感覺他呆滯的目光閃動一下,像極了平時做完作業裝睡偷看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