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學生高文進拜見陛下。”
皇帝看著這樣的高文進，耳邊卻仿佛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一個活潑的、歡快的聲音。
‘殿下，學生高文進拜見殿下。’
麵前文卿的聲音還在繼續。
“學生有違陛下的教導，不能為陛下分憂，是我不忠。不能親自為父母親族報仇，是我不孝。為一己私欲殘害嬪妃皇嗣，是我不仁。一個徒弟都不曾留住，是我無能。”
‘感謝殿下的教導，學生一定會好好學習，高中進士，成為父親的驕傲。學生以後也帶上十個八個的徒弟，讓他們全都為殿下分憂，當然，最厲害的是我~’
兩種聲音交織在容衛嘉耳邊，他伸出手想靠近高文進。
高文進後退一步。
“是我的不是，我這樣不忠不孝又心腸歹毒的人，是不能再稱作陛下的學生的，便不勞陛下動手了，以免贓了陛下的手。”
“是我輸了，陛下。”高文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看著容衛嘉，勉強露出了一個淒慘的笑，“學生，高文進，拜別殿下…”
“文卿…”容衛嘉茫然地接住高文進倒下的身體，那個活潑的聲音依然響在他的耳邊。
‘殿下，我贏了哦。下次見麵就是殿試的時候啦～’
而他對那個聲音說，‘我期待著你高中狀元的那一天。’
他對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他曾是最出色的皇子殿下，鼓勵學子高中狀元是他的常態，要為他分憂的人比比皆是。
原來懷裏的這個人也是嗎？可為何後來又成為了太醫呢？
對了，剛剛文卿說他家破人亡了，是他下的命令嗎？
所以文卿恨他。
“文卿…太醫呢？”
陌離最近，他一手探上高文進的脈搏，見血封喉的毒藥，他朝皇帝搖搖頭，便退後了。
容衛瑤把屋裏給餘歸晚把完平安脈的太醫都請了出來。
他們的結論都一樣。
想必高文進早就已經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了，隻是沒想到宮裏的嬪妃與孩子都被陌離給救下了，他隻能自己一個人盡了。
“小何太醫…”
“我在。”
“你是文卿的徒弟，所以你知道他家裏是怎麼回事嗎？”
“我知道。”
“說說看。”
陌離看著在他身邊問話的容衛瑤，長歎了一口氣。
容衛瑤眨眨眼，“怎麼了，你不好說？”
陌離抬頭望向天空，輕聲地問，“王爺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呢？”
“皇兄看重文卿。”
“是嗎？”陌離停頓了一下，“謝玉華喜歡王爺，可王爺是皇室宗親，是陛下最疼愛的弟弟，他也怕王爺嫌惡於他，於是便朝和王爺有關的人動了手。
王爺曾誇獎過師父，誇他是芝蘭玉樹的貴公子，文人意氣少年郎，是你喜歡的樣子。
謝玉華為了毀掉師父，一邊派人去給高家送禮，一邊又以貪汙受賄的罪名舉報了高家，還不待人查清，高家就被滅了口，最後高家以貪汙受賄、自裁贖罪而結案，僅於師父一人逃出生天。
但師父的出逃是謝玉華有意為之，他就是為了讓師父低入塵埃，為了看他為報仇而到處落魄偷學，再不複貴公子的模樣。
隻師父聰明，即便是偷學的醫術，他也能學出一番本事來。
於是便有了進宮的高太醫。
但是你看到了。
師父收一個徒弟，謝玉華就要騙走一個，因為他要師父被眾叛親離，要他永遠活在仇恨裏。
師父想報仇，僅此而已。”
容衛嘉應該也聽到了陌離的話，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隻抱著高文進走了。
容衛嘉走得極慢，腦海裏來來回回都是高文進最後那幾句話.…和那個淒慘的笑…
他有子嗣了，他本該高興的，但讓他達成夙願的高文進死了，他好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當天在場的人都被容衛瑤敲打了一番，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們必然也不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