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端一盆熱水來!”
“快去拿幹衣服!”
“再拿些薑湯!”
“------”
紛紛亂亂的嘈雜聲音嗡嗡的傳進貞兒的耳朵裏,她無力地睜開眼眸,模模糊糊地看著魚貫而入的人們。
她費力地坐起身,腦袋像灌了鉛般沉重,試圖想甩掉腦中的混沌,卻換來更加的沉痛。
整個寢宮裏,燭火通明,所有的人都神情緊張地來回穿梭,大家好似隻把她一人遺忘在了角落裏。
貞兒定神看去,隻見內室裏的床幃邊圍滿了人,其中最為醒目的就屬孫太後了。
貞兒輕顫了下身,這才恍然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她拖著濕噠噠的身子,跪進了內室:“奴婢叩見太後,太後盛安!”
孫太後聽到貞兒的跪安,眉宇間略過一絲凜然,她走到貞兒麵前,淩厲嗬斥道:“你是怎麼照顧太子的,這大半夜的太子怎麼會掉進湖裏去?”
貞兒低沉著頭,無法說出實情:“奴婢該死,請太後治罪!”
孫太後揮著長袖,顯然是勃然大怒:“你是該死,哀家把太子交於你,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貞兒無話可說,畢竟她沒有理由向太後求饒。
這時,房外又是一片騷動,隻見周貴妃焦慮的衝進了內室,她圍上床邊查看朱見深的狀況,旋即直衝到貞兒麵前,毫無客氣的給了她一巴掌:“如果太子殿下有什麼三長兩短,本宮先要了你的賤命!”
周貴妃那一巴掌的力度,實實把貞兒打跌在地,濕透的全身也冷顫了一下,雙鬢處還不時滴答著水珠,此刻的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突然,床榻上響起了朱見深的啽囈聲:“別走,別走,------”他一邊呢喃著一邊伸出雙手,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似地,眉頭不安分地緊鎖著。
孫太後和周貴妃焦急地移步到床幃邊,太後抓著朱見深的手,心痛的安慰著:“深兒乖,皇祖母在這呢,深兒不怕!”
朱見深並未清醒,依舊不安分的揮動著雙手,兩眼緊閉的呢喃著:“貞兒姑姑,貞兒姑姑------”
瞧著朱見深痛苦表情,孫太後終於沒辦法了,她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貞兒:“你來喚喚太子!”
貞兒領命的站起身,有些晃晃的走到床前,雙手握住朱見深的手,隻輕喃了句:“太子殿下。”
朱見深好似聽到了她的聲音似的,安逸地不再亂動,反手緊緊地握住了貞兒的手,眉眼間的緊鎖也鬆弛了些。
看著床榻上臉色鐵青的小人,貞兒心裏內疚不已。
孫太後和周貴妃見朱見深安分了下來,終於鬆了口氣,太醫開了服藥單,說是喝下就好了。
然而朱見深始終不鬆開貞兒的手,太後也不好再責罰她什麼,隻是在臨走前,周貴妃厲聲囑咐著她:“仔細的照顧著,要是再出什麼差錯,本宮定不饒你。”
貞兒低垂著頭:“是,奴婢遵命!”
寢宮內頃刻間恢複了安靜,貞兒微動了下手,隻見朱見深警惕地收緊他的小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貞兒斜坐在床榻邊下,渾身因為濕噠噠的衣服有些冷顫,然而內心的不安,讓她更加焦躁,她現在不敢想象樊睿站在中東門外等著她的景象,也不敢想象樊睿等不到她又會怎樣的失望。
倏地,床榻上傳來朱見深的兩聲悶哼,他慢慢睜開疲倦臃腫的眼眸,神色有些恍惚,在看到貞兒時,聲音沙啞著:“這是哪裏,我還活著嗎?”
貞兒伸出一隻手輕撫著他的額頭,眼睛裏有複雜的憂傷,聲音清零空曠:“殿下為什麼要跳湖?”
朱見深的秀眸裏襲上了幽怨的痛,淚水傾眶而出:“如果沒了你,我會活的不快樂的!”
在朱見深的眼裏貞兒找不到任何孩子般的神色,他的認真讓貞兒不知該如何對答。
忽然,朱見深樓住貞兒的腰,緊緊地把頭埋進貞兒的心窩處,聲音蘊含著無限的祈求與渴望:“老天爺沒讓我死,是不是就意味著你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他抬起了頭,汪汪的清眸專注地看著貞兒。
貞兒不敢回答,畢竟這樣的肯定連她自己都無法承諾。
這時,內室的房門打開了:“貞兒姑姑,太子的藥煎好了,是不是------”芷鳶的話還沒說完,就瞧見貞兒和朱見深抱在一起,她窘迫的低下頭。
貞兒迅速的拉開了朱見深,神情有些尷尬的慌亂。
然而朱見深卻不以為然的依靠在床榻邊,他打量著貞兒:“你怎麼還穿著濕衣服。”說著,他從床榻上扯下薄毯披在了貞兒的身上:“你先回房間換件幹衣服吧,要不然會感染風寒的!”
“奴婢還是先伺候殿下喝完藥的!”
朱見深緊了緊貞兒身上的薄毯:“等你換了衣服再來伺候,我可不想你也成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