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始終沒有打電話給她。他接到了她寄來的光盤以後,仍然沒有給她回話。在他生活發生重大變化時,他是那麼想給她打電話,想得到這位聰明的女孩的慰藉,但生活教育了他,他已經否定了自己以前那種浮躁的生活態度和那種所謂的瀟灑。生活要低調,一切順其自然。他願意永遠和她保持一定距離,林如玉已經成為他心中唯一的淨土……
“你好啊,小林,你在哪裏?”
“我在北京啊,日本大島音樂公司今天來了電話,我們下周二在大阪演一場。周四在名古屋演一場。可能仙台還有一場,還沒最後定。時間太緊了,不好意思。”
“哦,這麼快,手續來得及嗎?”
“你要抓緊把護照辦好,然後用特快專遞直接寄到上海,星期六我們在上海見麵。”
“好的。”
“我已經聯係好,星期天我們在上海音樂學院排練。”“好的。”
“簽證和機票都由他們領事館代理了。”“好的。”
“記住我的一個新手機號碼,我們隨時保持聯係。”“好的。”
“你怎麼隻會說‘好的’呀?柳老師,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你的電話,你好嗎?”
“很好……”柳北桐心裏一陣發酸,他真的不知道應該給這個女孩說些什麼。他知道她的心情,這也是一種緣分。北京音樂學院什麼人才沒有,為什麼非要和他——一個小地方的、非鋼琴專業的“老男人”來合作呢?他們在音樂中真有那種神秘的心靈感應嗎?他確實對這種愈來愈深的關係產生了恐懼和懷疑,筱晴和他一個屋簷下過了十八年,最後還是各奔東西;張茉莉對他的感情已經到了極致,結果還不是物極必反。
“這是您家的電話吧?不會影響你們休息吧?”“不會的,我自己在家。”
“哦……”
半天沒有聲音,她好像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樣說。猶豫了一會,她還是說了。
“柳老師……那天夜裏你沒事吧?”
“小林,我們不談這件事好嗎?”
“那說明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小林……”
“好的,不談了。您最近在做什麼啊?是不是忙得連電話都不能打了。我給您寄的光盤您收到了嗎?您聽了嗎?”
“非常好,非常美。我聽了許多遍,你光盤裏的二胡曲我都能背下來了。像《藍花花敘事曲》、《新婚別》、《紅梅隨想》,作者寫得好、你拉得也好。現在想想,我那首作品還是沒有充分表現二胡的音色和魅力,如果沒有你的幫助,肯定沒戲。你知道嗎?那盤CD就在我床頭,我每天晚上都要聽幾遍呢?”
講到音樂,他的情緒開始鬆弛、語言開始流暢了。“你是不是把它當作催眠曲了?”
“你又開玩笑了,我是越來越喜歡二胡了,我最近正想寫一首二胡曲,可能還得請教你。”
“還是《心靈的手》嗎?這次想送給誰啊?”
“送給我的女兒,我在揚州認領的女兒。”他本是開玩笑說的,但一陣酸楚的感覺突然湧上胸頭,那音調和玩笑相去甚遠。
“哦……那就叫《二月的聲音》吧。”
《二月的聲音》?林如玉總給他意外的驚喜,這個名字把他一直在構思的一首樂曲的主題點了出來,準確得一塌糊塗。
……
那天晚上,他少有地睡了一個好覺,他真的聽到了二月的聲音。他看到茉莉和林如玉牽著手一起向他跑來,她們原來是一對姐妹。茉莉挑著她的丹鳳眼說著:“我妹妹漂亮嗎?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新忘舊嗎?”他想解釋,但又說不出來,一著急,他醒了過來,看看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6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