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姬在燕天仇的攙扶下慢慢站立起來,蓑衣下俏弱的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緊張害怕所致,還是長途跑逃,身體疲憊。
“大嫂你沒事吧?大哥呢?你們的孩兒呢?”
燕天仇一連串急切的問答,麵上盡是關切的表情。
如姬掀開蓑衣的一角,露出熟睡的嬰孩,然後又把他包入懷中,“我和你大哥遭到一群黑衣人的攻擊,這群人武功極高,我們不知道是誰。我和大哥約定我帶著孩兒先走,他斷後,然後在我們約定的山洞碰頭。”語音微微打顫。
“那山洞有別人知道嗎?”燕天仇一愣,立刻急切的問道。
“隻有我和你大哥二人知道。”
“那大哥現在在哪裏?他擺脫那些黑衣人了嗎?”
如姬聽罷,臉色變得更蒼白了,目光默默的盯著泥濘的山路,搖頭道:“我不知道!”聲音中帶著絲絲哭音。
“那好,大嫂你先帶著侄兒去山洞,我去找大哥。”說罷,燕天仇轉身就要急匆匆的離開。
“二弟!”
燕天仇轉身望著如姬。
“我們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人圍殺我們。”
雲飛揚、燕天仇、如姬本就是心智極高這人,隻需一言半語,對方既能明白什麼意思。
燕天仇聽罷如姬的話,心中不禁暗罵自己糊塗。燕天仇啊,燕天仇,你真是急昏了頭了,大哥肯定知道我已離此不遠,所以才自己斷後,讓大嫂先帶著孩兒來碰你,希望你保護他們,而你卻想著去殺敵,萬一再有其他敵人出現,不是要了大嫂和侄兒的性命,險些誤了大事。
燕天仇暗暗自責,心中轉念又一想:大哥要大嫂先走,在山洞彙合,究竟是敷衍大嫂之言,還是真有此意,若是前者,肯定是要我帶著大嫂和侄兒先走,保住其性命要緊,若是後者,是要我先保護大嫂侄兒,再回去接應他。
想到這裏,燕天仇不禁心中大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嫂,大哥是不是明確跟你說了在山洞彙合,而那個山洞就你們二人知道?”
“是的,怎麼啦?難道你認為那個山洞會有危險?陷阱?”
“不是!我在考慮大哥的意思。這樣吧,我先護送你和侄兒去山洞,然後在去接應大哥。走!我們快走!”
如姬當下心想:眼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大哥武功高強,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山洞等我了,但是一想到要和燕天仇一起上路,心中又暗暗不安,為什麼?難道自己到現在還對他有防範之心。
在如姬的指領下,二人沿著山路往前走著。由於如姬先前一路奔跑,耗費了不少體力,現在在泥濘的山路上走起來慢了許多。人就是這樣,當他處於危機中時,體力和精神都處於高度集中狀態,感覺不到疲憊,但是一旦放鬆下來則會疲勞不堪。現在如姬遇到燕天仇,心中雖擔心雲飛揚,但已經寬鬆了一些,突然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真想停下來休息,但是目前的形式不容她如此,隻好硬撐著往前趕。
一路上燕天仇小心翼翼,但沒有發現絲毫敵蹤,心中一會兒鬆了口氣,一會兒又忐忑不安:難道敵人都去對付大哥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情況不妙,不過想到雲飛揚那空前絕後的駭世武學,心中又對他充滿信心。
兩人都在焦急和忐忑不安中往前趕路,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二人來到一座山頭。燕天仇內力深厚,雖然現在是黑夜,卻不妨礙他的視線。燕天仇放眼望去,才發現這是一座山崖頂上,前麵不遠處已沒路,再往前恐怕就是萬丈深淵了,但周圍卻沒發現一個山洞。
遠處山巒重疊,迷茫在夜色中。
“大嫂,我沒有看見這裏有山洞啊?”
“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如姬邊說邊往山崖邊上走去。燕天仇大駭,一把隔著蓑衣抓住如姬的左臂,“大嫂,前麵是山崖啊!”
“我知道,你跟我來。”如姬輕輕掙脫他的手,繼續往前走。燕天仇隻好莫名其妙地跟著。
山崖頂端成拱形,中間隆起,兩端凹下,在凹下到拱形地上升之處有一顆樹斜斜的長在那裏,枝幹伸向懸崖的半空中,樹幹不是很粗,樹枝在風雨中飄搖。
如姬來到此處,換做左手抱住嬰孩,右手握住樹幹,身體輕輕一拐,消失在了山崖邊上。
燕天仇看了大驚,還沒反映過來,就聽到聲音傳來“二弟,你快過來!”
燕天仇聽罷,模仿如姬的動作,握住樹幹,身體一拐,就發現了另一番天地。
原來拐過來以後,垂直的山崖居然往裏凹進去一段,山崖的錯落剛剛能容下一人行走。
如姬順著石路往前走去。燕天仇細看之下,才發現齊腰之處有長長的一段細繩。如姬正是握著它往前走。燕天仇也握著細繩,跟著如姬往前走。
夜色迷茫,風雨飄搖。
不出十丈遠,如姬身形又一拐,消失在一個山洞中。燕天仇暗自驚奇,也跟著拐進了山洞。山洞恰好隻能容納一人躬著腰往前走,走了幾步,才感覺山洞變寬鬆了些,能容納一人直立行走。再往前走了十幾步後,山洞忽然變得寬闊。一個不是很深,但很寬高的洞府呈現在燕天仇眼前,裏麵還有微軟的光,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顆夜明珠發出的光芒。
燕天仇一邊驚奇,一邊暗忖:那山崖邊的細繩和這夜明珠肯定是以前大哥就準備好的,難道大哥早就預料到今天,或者是平時隨意放在這裏的,如果是前者的話,大哥應該有所準備,能夠及時趕來的。
燕天仇四下看了一圈,竟發現還有柴火,山洞的左側放著一個木箱,旁邊是一些紙包裹著的東西,不知是什麼。
燕天仇放下心來,道:“大嫂,你先在這裏休息,我去尋大哥。”
“等一下!”
燕天仇一陣愕然,定睛看著如姬。
此時,一陣嬰兒哭聲傳來,如姬懷中的嬰孩睡醒了,“哇哇”的哭了起來。
如姬脫下蓑衣,抱著嬰兒,一邊輕輕拍著哄他入睡,一邊道:“你從老遠趕來,想是也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趕去,能不能幫上大哥也未知。何況如果大哥現在正趕來,你卻跟他走岔了,他又要再去尋你了。依照大哥的武學修為,應該沒什麼問題,再等一會兒看看。”
燕天仇知道如姬雖然武功不是超凡脫俗,但論心智卻很少有人能及,以前行走江湖時就是雲飛揚的智囊。先前匆忙趕路,心中焦急,來不及細想,現在靜下心來,她的心智又發揮了出來。
外麵的風雨聲和嬰兒的哭聲混在一起,給本來就緊張的氣氛又添加了一絲不安。
如姬懷抱嬰兒,嘴裏輕輕的哼著,身上的衣裳早已給雨水打濕了,夜風透過洞口吹進來,冷得她嬌軀微微打顫。
燕天仇留意到此,立刻搬了些木柴過來,掏出懷中得火石,生了一團火。
“大嫂,你先坐下來烤烤火,把衣裳烘一下。”
“多謝!”
如姬抱著孩子,坐在火邊的石塊上,一邊烤火,一邊輕輕的哄著孩子。但孩子好像不聽哄,依然不停的哭著,洪亮的哭聲竟蓋住了洞外的風雨聲。
火苗忽悠忽悠的串著,跳動不安,映著二人的身影罩在山洞的牆壁上。
燕天仇定睛看去,此刻的如姬靜靜的坐在石塊上,幾屢打濕的秀發貼在蒼白而又麵帶愁容的絕色脫俗的臉上,淋濕的衣襟長裙貼在身上,曼妙的身軀突顯出來,裏麵的襯衣依稀可見。
一代尤物!當年國色天香,稱絕江湖,武林中不知多少英雄豪傑,俊俏兒郎為之心動,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不惜傾其所有,隻為搏之一笑。近十年過去了,絕色紅顏不僅沒有衰退,反倒增添了幾許成熟的風韻,讓人不敢逼視。
燕天仇望去,不禁心中一陣心跳加速,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再正視。
“想是孩子餓了,我要給他喂些奶水!”
“是!”燕天仇聽罷,立刻站起身來,往洞口外走去,背對著如姬,站在那段狹長的山洞之中。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不停的呐喊“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其實他等的連半柱香時間都沒有,卻彷佛已等了一千年。
背後嬰兒的聲音漸漸平息,想是專心吃奶,不再吵鬧。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吃飽的嬰孩漸漸進入了夢想,嘴角還帶著一絲甜甜的笑容,初生的孩子又怎知道江湖的險惡和殘忍。
燕天仇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緊緊的握著拳頭,彷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忽然,他聽見背後傳來輕微的啼哭聲,那不是嬰兒的哭聲,是如姬在啼哭。
燕天仇猛地轉身,發現如姬在輕聲哭啼,眼淚順著玉靨留下,懷中輕輕地抱著孩子。
“大嫂,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
如姬止住哭啼,“我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麼?”
“大哥也許不會來,也許根本就不會來這裏。”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你們不是約好的嗎?”
“我剛才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下,想到那些圍攻我們的黑衣人每個武功都非常高強,絕非江湖中一般的高手。麵對如此多的高手,大哥一個人都不一定能應付得了,更何況還要照顧我跟孩子。大哥恐怕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才哄我在這裏彙合,其實是要我和孩子脫身,自己牽製敵人,至於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想都沒有想過。不對,也許他為了保全我和孩子,還會故意把敵人引往相反的方向,隻會離此越來越遠。”
說到這裏,如姬臉色變得慘白,淚水已濕潤了玉頰,“我們一開始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們太低估了那幫黑衣人,對大哥的武功太有信心了。”說到此處,如姬已啼不成聲。
閃爍的火光映著燕天仇蒼白的臉,雙手緊握的拳頭發出“咯吱”的聲音,緊咬著牙齒的嘴角竟溢出了血絲。
“大嫂你放心,我這就去找大哥,你和侄兒在此安心等候,我一定會把大哥帶回來的,我一定做到,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