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癡和尚回到涼棚,神情沮喪。慧空禪師鼓勵了他一番,悟塵低聲道:“想不到其他四派竟有如此傑出弟子,尤其是那個池暮雪,武學卓絕,又有主場之勢,看來這次是誌在必得。”路超出身少林,當然希望少林弟子能一舉奪魁,當下聽悟塵這麼一說,又看見旁邊阮漱玉和陳紫靈歡天喜地的把池暮雪迎回涼棚之中,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暗忖道:“我早就說了絕密情報,要小心這四個人,這下倒好,應驗了吧。”
慧空禪師道:“無妨,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但求盡力,又何必執著,須知你此次一敗,對你將來成長之路未必不是件好事。十年前老衲執著於悟塵的勝負,掌門師兄就曾如此教導於我,你法號悟癡,可知其中道理?”
悟塵聽了,心中凜然,正色道:“師叔教訓的是,是我執著了。”悟癡也點頭受教,唯有路超聽了心中仿佛若有所悟,又不甚明白。
又一陣歡呼,原來是昆侖派的段坤雨勝出,他和武當派的一名弟子交手百餘招,運用“乾坤點穴法”暗勝了半招。路超暗想:“果然如寧靜子所言,池暮雪、靜恩、淩劍帆、段坤雨,這四人的確不凡,看來冠軍將在這四人中決出了,不過池暮雪有主場優勢,勝算更大。”
一炷香功夫過去,其他四場分別結束。悟行和尚經過苦戰,勝了華山派的選手,而悟色卻輸給了武當派的明空道士,悟嗔和武當派的明淨道士分別勝了點蒼派和昆侖派的弟子。至此八強產生,分別是華山派池暮雪、峨嵋派靜恩、點蒼派淩劍帆、昆侖派段坤雨、少林派的悟行、悟嗔以及武當派的明空、明淨。
華山掌門寧遠子道:“八強已出,休息一炷香時間,抽簽再戰。”勝出的選手在各自陣營中打坐休息,準備再戰,其他人則竊竊私語,討論不休。慧空禪師入定般的閉目坐在那裏,悟塵也閉目不言,神情嚴肅,悟色和悟癡臉色不好,自是無話,涼棚之中氣氛壓抑。在看武當那邊,清風道長也神情嚴重,其他四派掌門則一身輕鬆,怡然自得,華山派中更是人多嘴雜。路超坐在其中,好不難受,卻又不敢離席而去,隻好悶聲不言,低頭苦想剛才看來的招式。
一炷香功夫轉瞬即至,重新抽簽的結果是池暮雪對悟行,靜恩對悟嗔,淩劍帆對明空,段坤雨對明淨。比賽繼續呈現一邊倒局勢,剛才的苦戰豈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恢複的,結果這次比試很快結束,段坤雨又是百餘招後利用“乾坤點穴法”暗勝了半招,明淨道士倒也大方,坦然認輸。至此,少林、武當作為武學泰鬥,六大門派領袖,其門下弟子居然全部出局,讓在座眾人大跌眼鏡,出乎意料。倒是慧空禪師和青風道長,超然物外,神情坦然,反而對勝出的四位弟子頗為讚賞。
“這個段坤雨很不簡單,兩場比試都是百餘招開外才暗勝半招,態度恭謹,為人低調,卻極有智慧,以後必是一出色人物。”悟塵看著段坤雨緩緩道。路超聽了,立刻抬頭望去,細細觀察,隻見此人長相平常,身著黑衣,國字臉,頭發短平,不像一般武林人士挽著發髻,濃眉大眼,雙肩寬闊,光看其外貌,竟仿佛一莊稼青年,隻是雙目隱隱放光,讓人覺得異常。
此時,淩劍帆來到寧遠子麵前,朗朗道:“寧師伯,我等四人商議,不需休息,可以繼續比試。”此言一出,驚訝一片,寧遠子望著陸續來到麵前的四人,問道:“此話當真?”“正是!”四人同時答道。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對麵眾人歡呼不止,讚歎之聲綿綿不絕。
“如此甚好,爾等重新抽簽比試,切記點到即止,不可傷人性命。”寧遠子宣布。抽簽的結果是池暮雪對靜恩,淩劍帆對段坤雨,應眾人要求,先是淩劍帆和段坤雨比試,然後是池暮雪對靜恩。
頓時穀中一片寂靜,在眾目睽睽之下,淩劍帆和段坤雨先後登台,對麵而立。段坤雨手持寶劍,劍柄漆黑,劍身寬闊。他氣定神閑,麵帶微笑,鎮靜自若,輕鬆自如,毫無麵對重要比武的感覺,反倒像是閑庭信步,觀花賞菊。再看淩劍帆,麵若冠玉,目若朗星,濃眉如劍,唇紅齒白,虎背猿腰,身材修長,頭部發帶飄飄,一襲青衫獵獵,背負一對細長雙劍,果然是風度翩翩,氣宇不凡,頓時把在座的青年俊傑都比了下去。
淩劍帆雙手擰了擰修長幹燥的手指,笑道:“坤雨,當盡全力,不可相讓!”
段坤雨左手輕撫額頭,無奈道:“你放心吧,不管誰站到這個上麵,都想贏,這次的獎勵也挺誘人的,再說,如果我刻意相讓,回去還不被打屁股。”說完莞而一笑,回到看了看昆侖派掌門厲中則。
台下一片哄笑,厲中則也不禁微露笑容,拿著旱煙杆在凳子上敲了敲,依然閉目不語。
“如此甚好,那我們開始吧。”
“好!”
整個山穀再無喧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青年身上。擂台之上一片肅靜,氣氛頓時緊張。段坤雨凝容鎖眉,雙目精光暴射,緩緩拔劍出鞘,劍身寬闊漆黑,隻是兩邊劍脊呈細長白色,直透劍尖,黑白相間,耀眼奪目。
“啊!昆吾劍,是昆吾劍!”“什麼?你說是昆侖派神兵之首昆吾寶劍?”“是!不會錯,是昆吾劍。”“想不到他年紀輕輕,才二十有餘,盡然得傳此劍,看來定然不凡。”擂台之下議論紛紛,驚歎不已。慧空禪師和其他四派掌門目光盡聚在段坤雨身上,華山掌門寧遠子臉龐略過一絲驚疑,看到厲中則依然閉目抽煙,無動於衷,心中隱隱吃驚。坐在一旁的寧靜子暗忖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看來暮雪想要奪魁,並非一帆風順。”峨嵋派掌門定真師太看著自己的愛徒靜恩,心中隱隱擔心。點蒼掌門李滄海更是驚訝的站了起來,瞬間覺察到自己失態,又立刻坐下,出聲打住門下弟子的私語。
原來昆侖派曆來祖傳八把神兵,每代掌門都可以從中選一使用,而昆吾劍則位列八把神兵之首,段坤雨年僅二十三歲便得此寶劍,看來已被列為下代掌門了。
反觀擂台之上的淩劍帆依然泰然自若,麵露微笑,好像早就事先知道此事一般,緩緩道:“果然是昆吾寶劍,坤雨,謝了!”說完淩劍帆收斂笑容,右手緩緩伸到背後,握住其中一把劍柄,蓄勢待發。
“嗆”的一聲,昆吾寶劍破空刺出,帶著風嘯之聲,直擊淩劍帆。劍剛過半程,一團劍雨暴射,淩劍帆右劍出鞘,舞出道道寒光,劍劍刺向昆吾寶劍。一場驚心動魄的決戰終於開始了。
好個段坤雨,右手昆吾劍順勢一轉,生起一道黑色的劍圈,擋住淩劍帆的道道快劍,左手疾探,拂向淩劍帆的右肋,正是“乾坤點穴手”中的“仙人指路”。淩劍帆絲毫不亂,退後一步,刺出三劍,又退一步,刺出五劍,再退一步,瞬間刺出了八劍,布起一道劍幕,擋住了段坤雨的所有攻勢。
“好!”觀戰的眾人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段坤雨見勢飛退,避其鋒芒,一個下蹲轉身,闊劍掃其下三盤,就在淩劍帆後退避開之時,段坤雨猛然飛身而起,雙手握劍,淩空擊下,勢大力沉,毫無花哨。淩劍帆連出三劍,連退三步,才化解這招的攻勢,心中也暗暗吃驚。
當下二人你來我往,劍來腳去,已過了近百招。台下眾人寂靜無聲,看得是目不轉睛,想不到六大門派的後輩之中居然有如此出色之人。一旁的路超看得更是心馳神往,敬佩不已。池暮雪和靜恩也神色凝重,黛眉微鎖。已近一百五十招,段坤雨每劍使出都勢大力沉,正大方圓,淩劍帆招招飄逸輕靈,急如閃電。正是關公戰秦瓊,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高下。
忽然間,淩劍帆長劍破空,疾刺段坤雨胸膛,劍至中途,劍尖微顫,竟然彎了過去,刺向段坤雨的左肩,段坤雨眼疾手快,昆吾劍上撩擋開,誰知淩劍帆也不收劍防守,那劍就像長了眼似的,轉了個圈,斜刺段坤雨右肋。段坤雨急忙一劍斬下,往後跳了開去,收劍抱拳道:“且住!”台下眾人見二人都收勢暫停,不明就裏,隻聽得段坤雨朗聲道:“不必再比了,我輸了。”說完舉起左手衣袖,當下細心之人才發現衣袖之上裂了一道口子,想來是剛才交手之時淩劍帆所致。台下眾人麵麵相覷,按照慣例,比武點到即止,此種狀態,當判段坤雨輸才是,但觀其形勢,二人正值酣戰之時,誰也未占得上風,若就此判段坤雨輸了,又太過殘忍,於是眾人都望向華山寧遠子,看其如何定論。
點蒼派掌門李滄海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反觀昆侖派掌門厲中則倒是麵容坦然,毫無惋惜之色。寧遠子一陣猶豫,緩緩起身,正待說話,隻聽得台上淩劍帆道:“等一下,寧師伯,諸位師伯師叔,請稍等。”眾人驚疑,隻聽得他繼續道:“剛才此舉確實是我所致,但這並非是因為我的武學修為勝過段兄,而是其未盡全力。所以我懇請諸位師伯師叔讓我們繼續比試,分出勝負,不負多年來‘六派盟會’以武會友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