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超聽了,心中一陣興奮,至於什麼凶險之類的話卻絲毫沒當回事。阮漱玉道:“這麼凶險你也要去,當真是失心瘋了。”路超道:“男子漢大丈夫,既然認定了目標就應勇往直前,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半途而廢總比沒命的好,我看你還是老實回少林寺的好。”阮漱玉一個勁的潑冷水。“那怎麼行,我堂堂七尺男兒,應當誌在四方,闖蕩江湖,扶危濟困,否則到哪天才能武功超群,名震江湖。”路超昂首挺胸,慷慨激昂。一旁的寧靜子和陳紫靈看了淺淺微笑。
“幹嘛?怎麼這麼關心我?莫非是看上我了?”路超調笑道。阮漱玉聽了,玉容泛紅,害羞道:“臭小子,又胡說,我看上你什麼了。”說著舉手便要打人。路超哈哈一笑,起身躍開,說道:“前輩,你們累了就先休息,我去把那兩個笨蛋埋了,然後在外麵守夜。”說完便出門而去,屋內一陣笑聲,像是陳紫靈在取笑阮漱玉。寧靜子暗讚道:“此少年看似輕狂,實則穩重,再加上智勇雙全,真是難得。”路超心中一陣溫暖,純潔的友情在心田滋生。
翌日,四人一起上路,又走了半日,在一集鎮外分別,寧靜子師徒要往東走,而路超則需南下去尋找十萬大山。阮漱玉不厭其煩的叮囑路超安全第一。陳紫靈道:“路大哥,要是尋到寶藏,別忘了給小妹帶一個玩玩,一路保重。”路超笑道:“包在我身上,要不了多久,我就回來送給你們,每人都有一份。”他們哪裏知道,此處一別,等到再相見時,已是五年之後了。
一個月後,路超經過車馬勞頓,終於到達了十萬大山。望著穆穆蒼蒼,連綿千裏的群山,路超絕望的想要自殺,要在這種地方尋找圖中的山穀,無異於大海撈針。好在這種絕望對路超來說隻是一時的衝動。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路超猶如野人一般在十萬大山裏穿越縱橫,遇山開道,遇水過河,身上也添了數道傷口,但依然一無所獲。就在他即將崩潰,懷疑地圖真假的時候,路超碰到了一個進山打獵的獵戶,一個足以改變他一生命運的獵戶。
當路超拿出地圖向他詢問時,這個姓張的獵戶一口咬定他知道這個山穀。可是當欣喜若狂的路超再問他怎麼走時,他卻說一無所知。“張大哥,你剛才不是說知道嗎,怎麼又不知道怎麼走了?”氣急敗壞的路超幾乎想要打人。“我確實知道這個山穀,但我沒有去過,所以不知道怎麼走。”張獵戶語氣肯定。路超氣得直翻白眼:“那你怎麼就肯定知道呢?”張獵戶道:“你看這圖上畫的,這是太陽,這是棵大樹,它遮住了太陽,你在哪兒見過能夠遮住太陽的蒼天大樹啊?”路超聽得愣住了,暗想:“笨蛋,我站在樹底下抬頭看,不也看不到太陽啊。”張獵戶繼續道:“我雖然沒有去過,可是我爹偶然間到過那裏,那裏有課很高的蒼天大樹,那裏是人間仙境,我爹差點就沒能回來。”“能進去還出不來,真是怪了。”路超道:“那張大哥,你帶我去見你爹爹吧。”
半個時辰後,路超跟隨張獵戶來到一處村莊,時至黃昏,但見炊煙嫋嫋,阡陌縱橫,青草蔥蔥,碧樹幽幽,溪水潺潺,一副安詳靜謐的景象,猶如世外桃源一般。“我說張大哥,你們這兒簡直就和世外桃源一般啊,等我老了,走不動江湖了,就在你們這裏買塊地,也在這裏養老。”
“嗬嗬,我們村子是一百多年前為了躲避戰火遷來此地的,現在大夥都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再也舍不得離開。告訴你,我們村上還隱居著一位老學究,因為看不慣官場腐敗,辭官歸隱。聽說他很有學問,曾經當過皇上的老師。”
當路超看到張獵戶的爹時,一陣失望,看起來老人家足有七十多歲,癱瘓在床,身體瘦癟,別說是詢問,好像喘口氣都很吃力。張獵戶看著路超失望的表情,尷尬笑道:“小兄弟,我爹他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要不我們把他抬出去看吧。”二人把老爹抬出屋外,好在初夏的黃昏天色依然很亮。老爹手上拿著地圖,端詳了半天也沒有反應,張獵戶在一旁指指點點,指向那棵蒼天大樹。老爹突然變得非常激動,幹癟的嘴巴“嗯嗯”作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右手顫巍巍的指著遠方。路超順著手指看去,是一片蒼茫大山。“怎麼樣,小兄弟,我沒騙你吧。”張獵戶神采飛揚,路超卻一陣苦笑。
草木豐茂,山林寂靜,隻聽得山泉潺潺,樹葉沙沙。十萬大山的這一處顯得格外安靜,高大茂密的樹林遮天蔽日,隔絕了世俗的喧囂。
疲憊不堪的路超躺在溪邊的岩石上,口中不停的抱怨。自從在張老爹那裏得到消息,路超已在這片區域找了三天,這三天來唯一的收獲就是失望。“我的腳啊!”路超一邊呻吟,一邊赤腳伸進清澈的溪水中,一陣清涼直衝腦門,輕鬆而舒爽。“哪裏來的什麼蒼天大樹啊,自己迷糊也不用耍我吧。”路超透過茂密的樹葉,望著點點藍天,思緒飛揚:“早知道就聽那丫頭的話不來了。不過要是就這麼回去了,多丟人啊。說來也真奇怪,這片森林怎麼什麼聲音也沒有,靜的跟鬼似的,和別處不太一樣啊。”
帶的幹糧都已吃盡,路超摸摸饑腸咕嚕的肚子,穿好鞋子準備去找些野味打牙祭,忽見一條大魚遊來。逆溪而上。隻見此魚長約一尺,魚尾雪白,魚身呈金黃色,魚頭卻如血般赤紅。細看之下,魚頭上居然有一對粗短的犄角,魚須很長,甚至超過魚身。路超看得驚訝不已,從未見過如此魚種。這魚看似非常大膽,不懼人,遊得慢慢悠悠。
路超順手抄起一根木棍,“今天算你命好,能讓本大俠看上,是你的榮幸。”路超一下紮去,溪水亂濺,沒中!那魚兒居然回頭看看路超,仿佛在恥笑其無能,然後又慢慢悠悠往前遊。路超罵道:“你個畜牲,本大俠佛經念多了,慈悲心腸,你倒囂張起來了。”說著便又是一棍紮去,又沒中!那魚兒都懶得回頭,隻是擺擺尾巴,轉了一圈,繼續向前。路超勃然大怒,一邊咒罵,一邊跳到溪裏窮追猛打,把這麼多天來的怒氣、委屈和不甘都撒在這魚兒身上。說來也怪,這魚兒每每都能避開,速度也非很快,好像有意挑釁路超。
一魚一人,沿著溪水一逃一追,也不知追了多久,路超早已忘記了歸路,辨不清方向。突然,路超腳底一空,原來腳下盡是一個大洞,足有一人多寬,被水草和青苔覆蓋,不好辨認。再加上路超忘乎所以,哪裏還看得清楚,瞬間腳底一滑,整個人都掉了下去。裏麵岩石光滑,像是多年來流水衝刷所致。路超被湍流衝的翻滾不定,根本無法站立,順著水流,忽高忽低,不知道去向何方。洞壁上熒光粼粼,五顏六色,煞是好看。洞內氣溫各異,一段溫暖如春,一段又酷熱異常,一段又異常寒冷,猶如寒冬。路超把匕首抄在手裏,生怕遇上什麼怪物。這水洞彎彎曲曲,看似極深,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股極大的水流迎麵撲來,路超深吸一口氣,瞬間被水淹沒,好像跌入了湖底。
路超向上看去,隻見一片光亮,於是往上浮出水麵,貪婪的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正要咒罵,卻驀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遠方一顆蒼天大樹高然聳立,粗壯的無法形容,越往上,分枝越多,枝葉也越茂盛,仰頭看去,隻覺得遮天蔽日,自己正在那樹陰之下,看不清樹頂在哪裏,仿佛整棵樹就是十萬大山的巔峰,直插雲霄。路超現在看到的還隻是這蒼天大樹的上半段,至於其根部在哪裏,還難以知曉。
路超瞠目結舌,腦海裏一陣亂響,直到喝了兩口冰涼的河水才清醒過來。一瞬間,路超欣喜若狂,大聲尖叫,拚命捶打著河麵,哈哈大笑,多日來的陰霾、怨氣一掃而空。
清澈冰涼的河水沿著兩岸高聳陡峭的山崖緩緩彎曲流去,不知盡頭是何處。“莫非這河流盡頭就是那蒼天大樹的根基之處。但這河流兩岸山崖陡峭,看來隻能順著河流漂流而下了。待我先上岸填飽肚子,再紮個木筏,明天一早出發。”路超涉水上岸,前後看去,河岸兩邊盡是山崖,隻此一處平地,連接廣袤的森林。岸上卵石遍地,竟然五顏六色。周圍草木茂盛,鳥語花香,更有彩蝶飛來飛去,幾隻野兔撲蝶弄花,追逐嬉戲,見路超過來,也不懼怕。“真是怪了,剛才還一片寂靜,現在又是一片生機,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路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架起火堆烘幹濕透的衣服,然後打了兩隻野兔烤著吃了。路超在附近轉了轉,看了看地形,休息了片刻,然後開始伐木造筏。
翌日清晨,天色朦朧,興奮的路超再無睡意,乘木筏漂流而下。一個時辰過去了,依然看不到河流盡頭。兩岸山巒起伏,奇鬆怪石,煞是壯觀。山巒之上是那高聳入雲的蒼天大樹,一路漂流,始終在其樹陰之下。路超忽然想起自己所練的輕功“一葉飛度萬重山”,喃喃道:“我走了這許久,依然置身於樹陰之下,在群山中穿行,一葉又怎能飛度萬重山呢?要是這蒼天大樹突然倒塌,不知會是怎樣的災難?”自從路超涉足武學世界,其懵懂之心日漸開化,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現今平生第一次置身於大自然強勢之下,感受天地之威,頓覺人之渺小,孤獨無助。
一人一筏,漂流了半天,直到正午,寬闊的河麵突然變窄,轉過一處山崖,河流突然湍急,路超定睛一看,前麵視線開闊,河流已是盡頭,沿著懸崖直墜而下,形成一道湍急無比的瀑布。瀑布前端,正是那粗壯無比的蒼天樹幹,視線所見之處尚不是全貌,隻是其一部分。路超大駭,想往回已是不及,當下竹篙撐向河邊。木筏斜著漂向河岸,但岸邊都是陡峭山崖,水流湍急無比,木筏哪停得住,又往中間漂去。眼見木筏就要墜落瀑布深淵,生死之間,路超用盡全力,撐向岸邊,就在木筏墜入深淵的瞬間,飛身而起,緊緊抓住山崖邊的草木藤蔓。
路超驚魂未定,摸了摸臉上飛濺的河水,暗呼好險。咫尺之內,那瀑布寬約五十多丈,氣勢恢宏,猶如九天銀河,直落而下。咆哮的河水,猶如萬馬奔騰般的衝刷拍打著凸起的山石,激起層層浪花。飛濺的水花,霧氣騰騰,光照之下,五彩繽紛,煞是好看。
路超用藤蔓兜住自己,放鬆一下酸痛的雙手,往身下看去,是無盡的深淵,水汽蒸騰,霧氣繚繞,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深。路超深吸一口氣,說道:“別怕,沒什麼好怕的,一定要下去,否則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路超不再猶豫,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攀爬。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往下攀爬陡峭險峻的山崖,更是難如登天,好在這山崖峭壁之上到處都是野草藤蔓,山石凸起,便於攀爬。任憑如此,一個時辰過去了,路超依然沒有看見崖底,周圍霧氣環繞,可見度很低,身下更是渺渺深淵,深不見底。路超已快筋疲力盡,雙臂酸痛,隻能靠其堅強的意誌強撐下去。
又往下攀爬了半個時辰,路超已是大汗淋漓,雙手酸痛難忍。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隻能看清咫尺之內。驀然,路超腳下岩石鬆動,整個人貼著山崖往下滑去。路超大駭,連忙緊緊抓住一根藤蔓,止住下墜之勢,身旁山石滾落,稀稀落落,驚得路超一身冷汗。
突然,路超覺得腳尖碰到實地,心中大喜,伸腳試探一下,果然堅固充實,路超雙腳站定,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倦意湧上心頭,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路超雙手撐地,才發現自己所坐之處根本不是崖底山石,而是一根粗壯的木頭,細看之下,才發現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之上,兩邊都是無盡的深淵。“莫非這就是那蒼天大樹的一根樹枝,不知離崖底還有多遠。既然如此,我何不沿著這蒼天大樹而下,總比攀爬山崖簡單些。”路超小心翼翼沿著樹枝往前走,樹枝越來越粗,足夠他一人橫躺下來。走了一會兒,透過濃濃的霧氣,路超終於看到了蒼天大樹的主杆,而且樹枝根處還有一個半人高的樹洞,路超心中說不出的震撼,盡管濃霧遮住了視線,隻能看到眼前一隅,但也覺得自己渺小不堪。
路超把匕首抄在手裏,警惕的探望洞內,但見一個巨大的空洞上下直通,方圓足有十丈有餘,腳底一條半圓形木質的滑道,彎彎曲曲呈螺旋狀向下延伸入無盡的黑暗。除此之外,毫無攀著物。黑暗中點點磷光閃耀,好像附在樹杆上。路超暗想:“不知這空洞是怎麼形成的,伸向什麼地方?如果我沿著這滑道下去,會到什麼地方,不過應該比一點一點爬下去的好。”
路超割了一段樹枝,做了個簡易火把,點燃後慢慢沿著滑道向下滑去。火把在無盡的黑暗中忽悠閃耀,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吞噬。滑道比較光滑,不知是如何天然形成,由於其呈螺旋狀下落,一段時間後,路超轉的頭暈眼花,隻好停下來歇一下再往下滑。途中洞壁上微弱磷光閃爍,有時候耳邊風聲陣陣,有時候又怪叫連連,毛骨悚然,有時候又萬籟俱寂,悄然無聲。不知滑了多久,火把燃盡,一片黑暗包圍著路超,再也無法看清周圍的情形,路超索性平躺在滑道內,任自己自由下滑。路超腦海中幻想著下墜到地麵的種種情形,可能碰到什麼怪物野獸,怎樣應敵。不知不覺,腹中饑餓,路超拿出上午烤熟的野味,隨便吃了幾口,隨手往黑暗中丟去。不一會兒聽見“砰”的一聲傳來。路超一陣暗喜:“難道快到地麵了,趕快準備一下,安全著陸。”熟料突然之間,滑道變得光滑無比,筆直向下,路超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直直的掉了下去。
路超一眼掃去,發現下方不遠處有個圓洞,裏麵透著亮光,而自己正往那個洞中墜去。路超鎮定心神,在掉進洞口的瞬間,雙手雙腳撐住洞壁,無奈洞壁過於光滑,墜落之勢雖然有所減緩,但還是繼續向下滑去。“砰”的一聲,路超重重的摔在地上,哎呀一聲慘叫,頭暈目眩。路超在地上翻了幾滾,慢慢睜開雙眼,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