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了多少日?”左雲輕顫睫毛,一步一步靠近隻剩大片淡紅色泥土的地麵。

這裏已然隨著時間衝淡了案發時的慘不忍睹,但仍然能聞到一股刺鼻醒目的血腥味。

“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蕭遮年想伸出手攔住她,奈何她走得太急,竟跌倒在地上。

她的雙腕撐起地麵,那雙手腕纖瘦得厲害,感覺隻要任人隨便加點外力就能將其骨折。

她雙唇慘白,臉色慘淡如霜,淚水奪眶而出。

“他的屍體呢?”左雲一瞬間有一絲的恍惚,她似乎又看見了丁寶對她笑嘻嘻的麵容。

“我就不應該讓他去做如此危險的事——”左雲跌坐在地上,雙手不斷捶打自己的腦袋。

“我怎麼能私自逃跑!我不應該!我不應該——”

聲嘶力竭的哭喊,充斥了整條巷子。

蕭遮年攬她入懷中,聲音嘶啞:“丁寶明天入土,他定不想見到你如此頹廢,我們先回府?好嗎?”

左雲仍然繼續捶打,額頭很快被她錘得通紅一片。

蕭遮年用力按住她的手,心中一團怒火:“不要再打自己了!事到如今你責怪自己有用嗎?丁寶已經死了!對錯是非,還重要嗎?”

被這麼一罵,左雲掛著淚水的眼睛呆滯了一下,隨後哭的更厲害了。

她很委屈。

她隻是想逃出牢籠,煙地的牢籠,京城王府的牢籠,隻是一步步按照正確的方向前進,為何會帶走她身邊人的性命?

滿是淚痕的小臉抬頭看蕭遮年,杏眼中很快充滿堅決和冷漠。

她不能再陷入旋渦之中!丁寶沒了,她更加要清醒才對!蕭遮年的身份是如此遙不可及,他對自己如今是很掛念和上心,但以後呢?

五年,十年,十五年之後呢?他終究會有厭倦之日,而她當下若是一步行差踏錯,日後想再回到原樣,難如登天。

她不想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蕭遮年溫柔地看她,心酸又心疼。

他從未如此過,對一個女子這麼著迷,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如今她正麵臨生死,他會好好陪伴在她身邊,一起陪她熬過最艱難的日子。

但下一秒,毫無準備的,左雲猛地推開了他。

他的丹鳳眼染上錯愕,“你——”

“這幾日多謝世子爺照顧,我在臨風居躺了三日,若再不回到雙華苑,恐叫人汙蔑了我與世子爺的清白。”左雲強撐著雙手站起身。

“左雲,你非要與我斤斤計較嗎?!”蕭遮年的怒氣蹭蹭往上漲,“你欠我的救命之恩,一輩子都難還得清!可我從未說過要與你討要報答。”

“你想要的報答——不就是我以身相許嗎?”

要一直走在前麵的左雲忽然轉過身子,單薄的背在日光的照射下似乎能穿透。

“不可能,蕭遮年,我再重複一次,這輩子,我左雲都不會喜歡上你。”

她輕輕的一句話,在無風的夏日,卻如一把尖銳鋒利的刀直直插進他的心頭。

他停下腳步,望著前麵女子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

日頭猛烈,光線直照到人睜不開眼睛。

是太熱了嗎?

蕭遮年的鳳眼有些迷離,他總感覺身上的汗水跟出不完似得,一層又一層浸濕了身上的衣袍。

巷子中央,一道挺拔的影子驟然縮短,隻見男子轟然倒地,墨黑發絲垂在灰塵之中,如同他那愛意熾熱的心,被心愛的人踩在泥土中。

“世子!”向南向北呼喊道。

第二日,左雲早早梳妝打扮好,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來到城北。

丁寶爺爺在燒紙錢。

他雇不起人來幫忙搞葬禮,隻能一個人操辦著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