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宏逸憤然站起:“這狗賊淨做傷天害理的事,廣元寺宏嗔大師、飛龍鏢局向飛向總鏢頭、青牛寨少寨主祝康,還有連州的彭天魁、賀天彪、馬天龍,三陽的幾位朋友,這些豪傑哪個不是慘死在他手中?咱們若不能除去他不知還要有多少人遭難!”張德俊道:“殃民者人人可誅!今日也不需和他講道義,大家齊上滅了他就是!”眾人稱是。費通點了點頭,捋須不語。張、許二人對視一眼,甚為得意。
俞伯山本意是靜觀其變,現在眼見大家對那馮無傷憎惡的很,一時拿不定主意。卻見白雲莊莊主喬白鶴起身說道:“喬某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喬莊主但說無妨。”
喬白鶴笑道:“在下愚鈍無知,學了幾手粗陋劍法後也想做那行俠仗義的事,結果當然是畫虎類犬,惹人笑話罷了”他說的滑稽,可人人都是側耳細聽,殊無笑意——誰若是覺得白雲莊之清風劍法是粗鄙淺陋的劍法、“雲劍無塵”喬白鶴是畫虎類犬,那這人才是天大的笑話!喬白鶴麵容一肅,沉聲又道:“可那位馮少俠單憑一己之力便殺了奪命閻羅、雲州三怪、紅嘴翁等江湖敗類,這正是江湖俠士的熱血豪行,喬某沒有這樣的膽色,更沒有這個身手,所以在下佩服這樣的英雄!方才海幫主所言確也讓人心寒,隻是,隻是也不能斷定就是馮少俠所為,還請海幫主明察。”“喬兄此話什麼意思?!難道堂堂龍虎幫幫主會誣陷一個後生小子不成!哼......”張德俊起身大叫。海如龍笑道:“張門主言重啦!喬莊主不願冤枉好人,也不為過。”又道:“喬莊主有所不知,馮無傷身懷絕世技藝,也確實為武林同道鏟除了不少禍害,隻是......唉”說罷緩緩看向費通,搖頭不語。
費通慘然一笑,說道:“又有什麼不可說的?不瞞諸位,費某膝下小兒正是死於那馮賊劍下。”眾人唔的一聲,有的是震驚,有的是憤怒,有的是惋惜,也有的是一種知情的人假裝不知情,然後又被人告知時所表演出的驚歎。費通又道:“費某一生碌碌,可自問從未做過一件有愧於心的事,卻不想晚年......我那孩兒今年才十七歲,縱是有什麼過錯又何至傷他性命?這,這賊子當真狠毒!老夫別無他念,卻想跟他討個說法!”說道最後一句,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氣,身子早抖得厲害。眾人這才醒悟,他重出江湖竟是為了自己的愛兒。費通雙鬢花白,左邊一條袖管空蕩蕩的,更顯蒼老,倒有種英雄暮年的涼意。
一陣沉默後,海如龍道:“除惡固然是好事,可若是任由自己胡來,恐怕隻會適得其反。”喬白鶴一時語塞,歎道:“若是不容他辯解便妄下殺手,未免說不過去。”
下首一人道:“哼,難道海幫主、費老英雄會錯怪他不成?費老英雄是何等樣的人物,如今竟也得了他的謀害,諸位若是手軟了,來日指不定會有什麼禍事!到時候你喬莊主可擔待的起麼?”
海如龍道:“喬莊主為人光明磊落,自不會與宵小為伍。”
忽聽到遠處一個清朗的聲音大笑道:“喬莊主為人光明磊落,自不會與宵小為伍。如今又是怎樣?”
此人說“喬莊主”時好似身在數十丈之外,可說道“怎樣”時已飄身落入院中!堂上之人無不動容。眾人提劍擎刀,驚慌的向外張望,眼見一個白衣人信手而立,考納三十歲上下年紀,容貌清朗,可眉宇間頗有一股嗔妄之色。此人身形乍動,迅疾的貼地滑向堂內向海如龍、不法大師、翻江浪子費通三人淩空各拍了一掌,掌力雄渾已極。三人未料他說打就打,各出全力相抗。不法大師低誦佛號,內力激蕩下兩道白眉隨風飛起,兀的向前平推一掌。座下等人識得這正是佛家的入門掌法羅漢掌,這普通的一招,在他使來竟有此等威勢!費通也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寬大的長袍無風自動,握掌成拳向外揮出,拳風到處隱隱有奔雷之聲!眾人心驚:費老前輩的修為不但未退分毫,隻怕比之當年更加精熟了!海如龍本身便是橫練的外加功夫,當下也不細想,自然就使出了成名絕技開碑手。隻見他右腿微弓,虎吼一聲雙掌猛的向外齊推,正是開碑手第十三式。
“砰、砰、砰!”
三人與那白衣人各對一掌。不法大師紋絲未動,海如龍、費通感到氣息一窒,不由自主的各退一步。那白衣人借反掌之力向後翻飛,輕巧飄落在地上,顯然還有餘力未使。
喬白鶴右手翻出,一柄泛著青光的利劍向那白衣人腿上刺去。那白衣人也不回頭,抽出一把尺許長的短刃,迎著利劍揮去。喬白鶴眼見短刃上寶光錚錚,不敢硬接,當下化刺為點,指向他手臂,正是清風劍法的一招“風撫寒笛”。白衣人短刃往下一格,跟著手腕一抖,喬白鶴頓覺劍身生出一股奇大的吸力,急忙用力回奪。白衣人順勢在劍身猛的一彈,叫道:“撒手!”隻聽嗡的一陣輕響,喬白鶴頓覺虎口劇震,手中長劍幾欲脫手。終是他內力深厚非凡,這才將其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