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民現在隻能更賣力氣地去賣藥了。還沒跟嚴小青說過這五萬塊錢是從哪借來的、怎麼借來的。嚴小青一直認為,李新民是按照自己的指令,找他們家的親戚借的。李新民把錢拿回來的那天,嚴小青就問了一句:“跟你們家人借的?”
李新民當時含混地“嗯”了一聲,這事就過去了。至於跟誰借的,什麼時候還,嚴小青才懶得管。反正是自家人,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還唄。
李新民現在後悔了,還不如當初坦白地告訴嚴小青這錢是怎麼來的。為了還這個債,李新民至少有六個月拿不到提成,都用來充債了。可是嚴小青不知道,每個月還美滋滋地等著李新民拿回來兩千塊錢呢,那邊老媽那裏也等著一千多塊錢的藥費。李新民心裏急啊。
心裏急,行動上自然也急。李新民以前一個月來公司兩趟,拿藥、對數據;現在來四趟,多拿藥、多對數據。梁麗碰見過他兩
次,都沒時間說上幾句話。終於有一次,李新民剛氣喘籲籲地跑上車,梁麗的電話就跟過來了,問他:“這些天為什麼這麼忙?”
李新民抱怨地說:“我老婆也不跟我商量就辭職了,現在我一個人養家;那邊我媽又病著,我還得按月給錢。我老婆一直不知道錢是你借給我的,還以為我每個月能掙兩份錢呢……”
梁麗禁不住怒斥:“你還是不是男人?老婆說辭職就辭職,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李新民委屈地說:“我說她也得聽啊!她還給我算賬,說她回家以後能省下不少錢,以後她在家帶孩子,能把請保姆、月嫂的錢省了……”
梁麗冷笑:“她可真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啊!找著你算是什麼都有了。她以為自己是誰啊?不也是胡同裏人家的孩子嗎?還想學大款家的閨女,生個孩子,月嫂、保姆都配齊了!我要是你,早早兒我就告訴她,月嫂、保姆這些人的活兒本來就應該是她幹的,不辭職也是她幹。她真把自己當小姐啊!”
李新民隻有苦笑。
梁麗警告李新民:“我不是嚇唬你,你老婆這樣下去是要被你慣壞的。你還不打算告訴她,你是向公司借的錢是吧?就打算讓她這麼由著性子鬧下去是吧?早晚她能把你辛辛苦苦掙來的給你敗光了!”
李新民笨嘴拙舌地向梁麗解釋,不是自己不想說,而是一旦說了嚴小青必然要刨根問底,她會問李新民,憑什麼公司會借這麼多錢給他?憑什麼?這麼問下去,三問兩問,李新民的心理防線就會被攻破,難保不把梁麗給供出來。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梁麗聽了李新民顛三倒四的解釋,冷笑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李新民也顧不上梁麗生氣不生氣了,急著忙著出去掙錢去了。
李新民手裏拿到了梁麗借錢的時候跟他介紹過的新藥。他一看價格,果然不菲,而且不在醫保報銷範圍之列。他仔細研究了一下藥品的說明和成分表,依照他的所學知識,他能分辨出,這藥就是普通的治療肝炎的藥。但是確實如當初姚逸說的那樣,換了一個名字,加了一些無所謂的成分,藥價就扶搖直上了。李新民坐在駕駛座上,看著一盒二十粒、標價一千八的藥,不禁咂舌。這裏麵的利潤實在暴上加暴啊!
在推銷這款藥的時候,李新民也明顯感受到了壓力,確實不好推。你讓一個大夫,成年累月地給病人開這麼貴的藥,他自己也要掂量掂量;病人也不是每個都吃得起的。
在那些大醫院,跟李新民已經處得不錯的醫生,包括李新民原來的同學校友,看見這款藥都肝兒顫。有人直接就說:“兄弟,不是我不想掙這個錢,是實在不好掙。你想,這藥是肝病患者要長期服用的藥,不是階段性的。你是學藥的你明白啊,哪個肝病病人吃藥不得吃個三年兩載的?你這藥這麼貴,誰吃得起啊?要是偶爾搭著開呢,我怎麼跟病人說?什麼時候吃?吃了它是管什麼用的?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