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民兩個月沒回父母家。一是因為那隻貓,他確實害怕被嚴小青發現他身上沾了貓的痕跡以後,他進不去家門。二是因為他也確實很忙。小醫院的大夫倒是容易搞定,但是胃口也大。除了高額的分成,他們還會提很多在李新民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的要求。
這些大夫大多都五十往上了,可還青春不減。李新民要拜會他們,不能單純地請吃一頓飯,還得請他們去個歌廳、桑拿什麼的。有幾個老頭酷愛洗浴中心,一個月裏要是不去個一兩次,就會跟犯了毒癮一樣。李新民為了巴結他們,隻好埋單。好在他們挑的地方都還不算高檔,一般檔次的就可以滿足了。
李新民第一次陪著他們去的時候,換好了衣服,李新民提議去蒸桑拿。倆老頭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搖頭,說要去做足療。李新民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那就陪著唄。可人家含含糊糊地說,你是年輕人,去遊個泳、蒸個桑拿吧,就不用陪著我們了。
李新民本來對足療就毫無興趣,聽見這話,客氣了兩句,就各自忙活去了。等到李新民桑拿蒸完了,又酣暢淋漓地遊完了泳,再看那倆老頭,還沒出來。李新民就順著指示牌子找過去。這個地方,李新民是頭一次來,倆老頭可不是,他們選的地方他們熟啊。李新民問了半天才知道,這裏的足療不單純。他一頭紮進按摩區,裏麵是一個大廳,齊刷刷地坐著十幾個小姐,個個都穿得薄露透。看見他裹著浴巾、裸著上身進來,小姐們的眼光一起聚過來。
李新民當時就愣了。請那些三甲醫院的年輕大夫們應酬,他們頂多是找地方吃飯,再不濟,就是來趟錢櫃。這回請老大夫出來瀟灑,李新民真算是開了眼。
有小姐過來跟他打招呼,問他需要什麼服務,是足療呢還是全身。李新民看著那位小姐大大方方地迎著他過來,邊說話邊拿眼睛掃他的上半身,李新民的臉都紅了。
人家小姐帶著職業的笑容,輕輕用手在他的胸前拍了一下,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李新民心裏“撲騰”一下,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說什麼。另一個小姐笑著過來,說:“先生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兒服務的項目挺多的,樓上就是單間包房,要不,我們先帶您上去,給您介紹介紹?”
李新民不傻,當然知道這話裏是什麼意思。他猶豫了一下,往後退了,跟小姐極其客氣地解釋:“對不起,我走錯了……”
李新民不敢看小姐們的眼神,趕緊扭身就走。後麵傳來了一個小姐從鼻子裏發出來的笑聲。
李新民快步往外走,疾步前行,差點都把腰上的浴巾給甩掉了,直到又走回桑拿區,看著周圍都是和自己一樣,光著上身、裹著浴巾的男性了,這才籲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
李新民捫心自問,不是自己是銅牆鐵壁、禁得住誘惑,是自己實在膽怯。一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陣仗。自己到目前為止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梁麗,一個嚴小青,但是這兩個都是先認識、再上床啊。這裏麵的次序是一樣的,得有先來後到。剛才這出兒,實在消受不了。二來,李新民內心深處對這些職業的性工作者還是帶著點嫌棄的。學醫學藥的人多少會有點潔癖,想想這些人每天要應酬那麼多男人,李新民從心裏麵膈應。
最重要的,是剛才被小姐輕拍的那一瞬間,嚴小青的臉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在李新民的眼前搖晃著,李新民都快窒息了。這真的很奇怪,跟梁麗的時候,李新民從來沒有過心理障礙,從來沒有這麼適時地想起老婆來。可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想起來了,他覺得怕了。
坐在長椅上休息了片刻,剛才因為逃離現場而出的那一身汗已經揮發得差不多了。李新民回想著那一刻,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對腦子裏那個假想的嚴小青說:“你就是看我看得再緊,我想幹什麼,你也攔不住啊!”
倆老頭在樓上的包間裏耗了一個多小時,心滿意足地出來了。李新民看了看最後的賬單,還行,尚能承受。重要的是,這兩位人老心不老的老大夫很滿意李新民的全程陪同服務,當即應允從本周起就大力推薦李新民的藥。這讓李新民踏實了不少。
燈紅酒綠地過了兩個多月,李新民才抽出空來回了一趟父母家。這次回去,李新民看見老媽明顯瘦了,那隻貓卻明顯肥了。老爸的白頭發也跟著多了很多。
新民媽看見兒子回來挺高興,抱著那隻貓坐在床上和兒子說話,可死活不讓兒子坐她旁邊,說是得讓他離貓遠點兒。
新民爸默默地翻出了藥方和化驗單,李新民接過來一張一張地看著,陡然發現自費藥一欄裏又多了四百多塊錢。李新民皺著眉頭問:“怎麼又開新藥了?各項指標不是控製得還行嗎?幹嗎要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