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讓她跪下,我就勢用手將她拎了起來,然後用力一推,就把她抵在了牆上。我用牛一樣的眼睛盯住她,惡狠狠問道,雨薇在哪裏,你說雨薇她在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雨薇她在哪裏。她喘息著說。
你不說實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說。
你不放過我我也不知道雨薇她現在在哪裏。雲姐頓了頓又說,不過我知道,她離家出走是自己的選擇,我確實見過她一次,她現在過得比在家裏好,你找到她她也不會跟你回家的。
我不信。我說。
信不信由你。雲姐說,等我再碰到她就叫她和你聯係,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的手一鬆,雲姐便像一條魚一樣從我的手上滑了下去,落荒而逃。
我一邊蹬車一邊想著雲姐的話,我不相信做了小姐的雨薇會比以前活得更好,她今年才十八歲呀,正是書上說的如花的年齡,可這時她卻要受那些嫖客們的玩弄,她怎麼能比在家裏過得更好呢?雲姐這個不要臉的婊子居然這樣說雨薇。如果我找到雨薇,把雲姐說的話告訴她,她一定會氣炸了肺,去和雲姐算賬的。因為雨薇從來就不是一個肯吃虧的女孩子。
還有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我,造成這種醜惡現象究竟是誰之過?怨改革開放,顯然不對。那麼怨小姐,還是怨嫖客?
有一次遇見俊生,我就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他撓著頭皮說,究竟是怨小姐還是怨嫖客,這有點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恐怕誰也說不清楚。沒有小姐,就沒有嫖客,沒有嫖客呢?就不會有人出來做小姐,這是相輔相成的。但我個人認為,還是應該怨小姐。你說吧,有那麼年輕水靈的大姑娘在那等著,哪個男人會不動心思呢?
男人也不都是那樣的壞人。我說。
這要看怎麼說。要我看,隻要他是個生理正常的男人,隻要他手裏有一點多餘的錢,他就會去找小姐消遣。俊生說。
我並沒有把俊生的話當一回事,我不相信世上的男人都是那種壞男人。嫖客畢竟是極少數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去嫖的。
有一天晚上,我蹬著車在西錦商城裏等活兒時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進了一家美容院。這令我吃驚非小,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他竟然就是我的父親。他居然也來嫖娼了,他哪來的錢呢?他分明是拿了雨薇寄回來的錢。這個時候我的腦袋裏嗡嗡山響,我簡直就要相信俊生的話了,男人也許都是壞東西。
1999年的夏天是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的,當我蹬著三輪車感覺到太陽像火一樣烤人的時候我才知道夏天到來了。北方的夏天應該是個迷人的季節,但對一個三輪車夫來說,這實在不能算做一個很好的季節。
在火一樣的太陽下蹬車,我的身上幾乎從來沒有幹爽過。腳上每燈一下,身上就會冒出一點汗來,馬不停蹄地蹬,一點一點的汗便會彙集成雨,使我整個人隨時都像剛剛被水浸泡過一樣。我的臉被曬得駿黑,膀子上則掉了一層又一層的皮。每當我回家麵對鏡子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不像自己又能像誰呢?
不管像誰,我還是要繼續將三輪車蹬下去,繼續我的未竟之旅。有的時候我也很納悶,我幾乎整天都在這座不算大的西錦商城裏來回地走,怎麼就找不到也在這裏的雨薇呢?難道雨薇是在和我捉迷藏?如果她真的不想見我,也許我在這裏找一輩子也找不著她。
就在我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一個坐我車子的客人告訴了我雨薇的下落。
他在我的身後很隨便地說,你不是老打聽雨薇嗎?在美麗美容院裏就有個女孩叫雨薇。
他的話石破天驚,我的腦袋一下子就爆炸了。
這、這是真的?我聲音顫顫地問。
當然是真的。那個男人說,昨天我去過那裏,就是雨薇陪的我。
我興奮得幾乎要哭出來了。我強做鎮靜,加快速度將這個人拉到所指點地點,然後就趕緊回了家。我不想馬馬虎虎去找雨薇,我要準備一下,我知道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找出一件幹淨的襯衫換上。母親探過頭來問我,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在沒有證實這條消息的準確性之前我不想和母親多說什麼,
我一邊將襯衫係在褲子裏麵,一邊說,媽,我希望你把雨薇寄來的錢管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