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幫你什麼呢?我疑惑地問道。
我發現她的眼睛裏飽含了水分,有豆大的淚珠正撲簌簌滾下來。
你別哭呀。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越這麼說,她的眼淚越往下掉。從身邊走過的路人都側過臉來好奇地往這邊瞅,弄得我一臉的尷尬。
我把車子向路邊靠了靠,這個雨薇跟過來,竟然把頭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聲地哭了起來。
你是個好人。她抽抽泣泣地說。
我是個好人嗎?我對這個問題一時竟有些糊塗。
我看你是個好人。她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
你救救我吧?她又說。
我驚訝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你是好人你應該救我。她流著淚說,我是被迫幹這行的。這句話令我心頭一震,在我的潛意識裏,可以說這是我希望聽到的一句話。因為我從來都不相信這些花季的少女會自願充當妓女。人們都說時下的小姐和舊社會的妓女不同,過去的妓女大都是被逼為娼,現在的小姐卻都是自願的,對她們來說沒有什麼職業比做小姐賺錢更容易了。可我就是不信這種說法。此時聽到這個雨薇說這句話,我沒有不激動的理由。
我問道,你真是被逼的?
她睜著淚眼說,我當然是被逼的。你不知道,我今年才十四歲呀。可老板娘卻叫我對外說十八歲。
我仔細地看著這個雨薇,覺得她說自己是十四歲是可信的。這個年齡的她本應該在讀初中,可她卻做了小姐。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把你的真實情況告訴我好嗎?我說。
我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的真實情況。她指了一下美麗美容院所在的胡同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在這時間過長老板娘會不樂意的。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我看見美麗美容院的老板娘正坐在胡同裏的一條板凳上抽煙。她一邊吐著煙圈一邊往這邊看著,樣子顯得有些古怪。
老板娘不讓我走遠。沒辦法,我們隻能到美容院的樓上去說話了。她說。
到美容院?我皺了皺眉頭。
對,你裝著去做活,然後我就跟你上樓。這時間活兒少,樓上不會有其他人的。她說。
我遲疑著,我怕這是她為了拉客而編造的謊言。
你不用擔心,我不收你的錢,台費也由我來付。你隻裝著去玩就行了。她急急地說,掛著一臉的真誠。
我這才打消疑慮。我把車子鎖好,跟著她走向那條胡同。
走到美麗美容院門口時老板娘熱情地和我打了聲招呼,卻惡狠狠地瞪了這個雨薇一眼。這目光鋒芒畢露,令我不得不對這個雨薇的處境產生了一種可怕的聯想。
雨薇跟我上了二樓,坐下後她用手抓住了我的一隻手。我沒有躲開,但也沒有邪念,我的手在她的手上用了用力,鼓勵她說,說吧,把你的事情都說出來。
我看見她的淚水再一次流出了眼眶,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妹妹雨薇,心裏就一陣難過。
這個雨薇含著淚開始了她的講述。她說她的家在黑龍江省的一個林場裏,父母都是林業局的工人,近年來林場已經沒有了可伐的樹木,工人們已經好多月發不出工資來了。為了生活,許多人走出林區,到外麵去尋找生路。去年冬天,鄰居的一個外出謀生的姑娘回家探親來了,她叫她吳姐。吳姐來到她家對她的父母說,我去的那座城市是個錢多人傻的地方,我在那打工一年就賺到了幾萬元。我看雨薇是個聰明的姑娘,不如跟著我到外麵闖一闖,賺了錢還能補貼家用。她的父母聽信了吳姐的話,就叫她跟著出來了。這之前她從來沒有走出過林區,對外麵的世界一點也不了解。到了這座城市後,吳姐就把她帶到了美麗美容院。確切地說是賣給了這家美容院。老板娘逼著她接客,起初她不肯,老板和老板娘就打她,不給她飯吃。沒辦法,她才不得不接客賣身。
聽著這個雨薇含淚的敘述,不由我不產生對妹妹雨薇的聯想。我的心一陣疼痛。
你救救我吧大哥。她說。
我的血往上湧,我出來蹬車就是為了救妹妹雨薇的,這個雨薇雖然不是妹妹,但我絕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我說,你這就跟我走,到公安部門報案去。
她說,老板娘不會讓你帶走我的,她的手下有打手呢。
我說,那我自己出去報案。
她說,老板的關係很多,你這樣去報案,說不定會有人通知他們,那樣的話,他們會把我偷偷弄走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該怎麼辦呢?我真的犯難了,鼻尖冒出了一層冷汗。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之,你要救我。她喃喃說。
從美昍美容院出來後我的心裏沉甸甸的,一種責任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明白自己應該怎樣做,同時又意識到了一種風險的存在。誰都知道這些開歌廳和美容院的都是些黑道白道行得通的人,惹了他們,他們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但這種擔心就像身上的汗一樣,被風一吹也就消失了。我知道自己不能不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