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我失眠了,我瞪著血紅的眼珠在黑暗裏想了一宿,終於想出了一個搭救方案。
第二天起床後我找出了俊生給我的一張名片,我拿著它來到我家附近的小賣部,用這裏的公用電話找到了俊生。
我想請你幫個忙。我對著話筒輕聲說,今晚上把一個叫雨薇的小姐給我從美容院裏帶出來。
包小姐過夜要很多錢的。俊生說。
需要多少?我問道。
四五百元吧。俊生說。
這錢由我來出,我隻求你把她包出來。我毫不猶豫地說。
好吧,我就幫你這個忙。俊生說。
從小賣部回來時我和父親走了個對臉,他吃過早飯後總要出去散步。母親正在院子裏切蘿卜,她準備拌蘿卜鹹菜出去賣。我從母親的身邊走過去,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悄悄走進了父
母的房間。我躡手躡腳來到桌子旁,發現母親的抽屜是上著鎖的。我向窗外望了望,看見母親蹲在院子的陰影裏依然在切著蘿卜。我繞到桌子的後麵,把手伸進了母親的抽屜,很費力地摸出了三張一百元的票子塞進了口袋。
從家裏出來後我的心情十分緊張,因為我的兜裏隻有蹬車賺到的二百元錢,錢不夠,隻好先偷母親的了。我知道母親的錢是妹妹雨薇寄來的,用雨薇的錢去搭救另一個雨薇,應該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情。為此我感到了一種慰藉,車子也被我蹬得輕鬆起來。
這天晚上,俊生如約來到西錦商城見我。我把五百元錢交給他,然後向他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他便去了美麗美容院。我則推著三輪車在門口等著。時間不長,俊生果然帶出了雨薇。俊生上了另一輛三輪車,雨薇則上了我的車子。俊生叫我跟著他的車走,我點點頭。當前麵的車子跑出胡同的時候,我卻把自己的車子拐向了與之相反的方向。我低著腦袋,拚了命一般的蹬車,我要把車蹬得跟飛起來一樣快。
我把三輪車駛進了附近的公安派出所,這是我事先預選好的一個地點。
派出所的值班人員留下了雨薇,並表揚了我幾句,很熱情地把我送出門來。
我蹬著三輪車回家,晚風一吹,身上感覺輕鬆了許多。想一想連日來的奔波和努力總算有了一個結果,一種撫慰感就油然而生。至此為止,我雖然還沒有找到妹妹雨薇,但總算救出了另一個雨薇。這也應該算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這之後,我順理成章地聽到一些有關美麗美容院的消息。美麗美容院被查封了,老板和老板娘也被公安機關拘捕了。
這應該是一件振奮人心的消息,我覺得應該趁熱打鐵,再下一把力氣,爭取盡快找到妹妹雨薇。我蹬著車子又開始穿行在西錦商城的大街小巷了。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段日子。
有一天上午,一個鄰居來到我家,告訴我說他在華錦商城看見了我們家雨薇。我的眼睛立即瞪得像牛一般大,我愣愣地看著他,臉上布滿了皺紋一樣的疑雲。此時此刻,我對任何消息都無法全信了。
母親卻興奮地對我說,你還是快快蹬車出去看一看吧,找到雨薇就趕緊把她拉回來。
我隻能按照母親的話去做。此時正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光景,鮮亮的陽光令我有些睜不開眼睛。我推了三輪車正要出去,院門卻嘎吱一響,闖進來幾個警察。他們讓我看過一張紙後對我說,你被逮捕了。我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他們推出院子,給塞進一輛警車裏。
在審訊室裏我才明白,我被他們認定犯了強奸幼女罪。
我怎麼會強奸呢?我大聲問審訊我的警察。
你和雨薇是不是發生過一次性關係?警察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發生過一次。我如實說。
這就夠了。警察說。
那頂多應該算是嫖娼呀?我急著說。
可你知道不,她還不滿十四歲。法律上是有規定的,凡是和不滿十四歲的女性發生兩性關係,不管是強迫還是自願,均以強奸罪論定。
我的頭立刻脹得像一隻碩大的玻璃瓶子,我真想衝著堅硬的牆壁撞過去,把頭顱撞個粉碎。
可此時我連撞頭的權利都被剝奪了,等待我的毫無疑問將是鐵窗生涯。
入獄後,俊生來看過我一次。在接待室裏他對我說,你受騙了,那個雨薇根本不是被逼為娼的,所謂求你救她,隻是為了整治一下老板娘。因為在這之前她曾和老板娘有過一次口角。現在,她又到一家歌廳去做小姐了。
我想我應該氣得發昏,可事實上我卻平靜得出奇。我麵對俊生苦笑了一下,居然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為了拯救妹妹,我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