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王安石:致命的自負(三)(2 / 3)

已是製誥的蘇軾替皇帝起草了這一詔令。蘇軾雲山霧罩,替皇帝起草了這麼一個公告加封令。當然,這是司馬光的意思,也是這位文壇大才子蘇軾的想法,這篇蘇版禦旨更像司馬光那封信的升級版。

這對王安石既算是一種安慰又一種是悲哀,安慰的是,他骨子裏殘存的一點文人情結得到了最高規格看似公正的認可,悲哀的是,他一直看重的天下革新的價值理念卻全部被推翻。好在王安石一切都看不到了,否則以這位老兄的稟性,怕是又免不了一番堅決拒絕不受的抗爭。

五個月後,司馬光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兩個偉大的人物在那樣一個時代同時出現,既是時代之幸,也是國家之禍。盡管兩人的個人的道德都完美無瑕。

司馬光和王安石的政治之爭,即使是在他們離開人世許多年後,也沒有一刻的停止,最後愈演愈烈,導致新舊兩大政治集團的惡鬥,席卷了整個朝野。大宋帝國的元氣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被消耗。

對於變法的爭議並沒有隨著幾個主要當事人的去世而停止,反而隨著權力的屢次更替而愈演愈烈。

司馬光死後,改革派立即攻擊司馬光,並把矛頭指向了保守派的最大支持者神宗的母親高太後。

太皇太後一怒之下,立刻把包括王安石在內的改革派列入奸黨,並勒石向全國予以公布。

後來,老太後一命嗚呼。改革派再次上台,把司馬光等保守派人士也列為奸黨。

如此幾個反複,大宋的精氣慢慢被耗盡,腐爛死亡的氣息開始逼近了帝國。

1127年,一個立國已經一百六十多年,創造了輝煌文明的王朝,輕易就被興起才十幾年的武夫金國輕輕一腳顛覆了,史稱“靖康之恥”。

一個龐大的帝國,隻有文治,而沒有武功,就像一個空有強壯華麗外表而不舉的陽痿男人,最後愣是活生生的給一個沒有多少文化基因的蠻人給辦了,留給曆史的隻能是一個王朝的文藝背影。這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國家民族陷落外邦,一個帝國大一統的王朝和正統的儒學價值在這裏被撕得粉碎。

曆史就是這樣的吊詭,1279年,另外一個興起的外邦又一次打敗了這個帝國苟延偏安的小王朝,一個帝國被兩個異族,以同樣武力的方式蹂躪兩次,這在曆史上罕見,也實在是對這個帝國一種滑稽的諷刺。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那些民族壯士的慷慨悲歌聲裏,該帶著怎樣的絕望與哀痛?

已經離開人間四十一年的王安石,在地下聽到這個聲音了嗎?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結束,圍繞著王安石身後的故事仍在以悲劇的方式延續著。

北宋帝國滅亡後,宋徽宗的第九子趙構跑到了江南,拉去一幫人,偏安小朝廷又緊鑼密鼓地重新開張了。

一個龐大的帝國,一夜之間崩盤。到底誰要對此承擔政治責任?

這是一個迫切需要和前朝切割的政治遺產。宋徽宗和宋欽宗父子二人已經淪為金人的俘虜。輔助宋徽宗的八十歲的蔡京也在流放途中活活餓死,被打入了曆史的監獄。剩下來,隻有已經死去的王安石可以做為替罪羊了。

經過偏安小朝廷的一番研究討論,宋高宗趙構最後拍板給出政治定論說:安石之學雜以伯道,取商鞅富國強兵,今日之禍,人徒知蔡京、王黼之罪,而不知天下之亂生於安石。

事實上,北宋帝國的滅亡,趙構其實也難辭其咎。早在開封被金人圍困之前,宋欽宗早已命令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趙構去河北招兵買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