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綃和錦衣隨著鏡藍鳶離開了渝妃的玉瀾宮。
走出不遠,藍鳶便轉頭朝瀲綃看了眼,嘴角帶著笑意。
“你讓浮香來搬救兵。”浮香是藍鳶身邊最得心的侍女,“你這分明是來找我看戲的嘛。這丫頭啊……”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一聲輕笑。幾分無奈幾分寵溺的語氣,輕輕搖了搖頭。
瀲綃卻是稍稍一怔,回道:“我沒讓誰去找母後啊,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微一沉吟,藍鳶隻是淺淺一笑,沒再說下去。
而瀲綃也忽然明白了,讓浮香去找皇後的,應該就是容則。瀲綃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做,比如說放任他們在宮裏隨意走動,比如說察覺到可能會有麻煩時,去找人知會藍鳶以防萬一。
不過,顯然,藍鳶是十分清楚原因的。但瀲綃卻不能問,因為,她還隻是個孩子。
但是,其實一直以來,鏡藍鳶與瀲綃說話,似乎都未將她當作孩子來看待。那樣理所當然的態度,讓瀲綃一直覺得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藍鳶從來都不問或者試探什麼,所以,瀲綃根本沒辦法從言行中尋出蛛絲馬跡去確定答案。但也因為她的不問,讓瀲綃一直十分的安心。
對於這個母親,這個聰慧安然的女子,瀲綃是真的非常喜歡的。雖然性格不太一樣,但藍鳶讓她想起了前世的母親,她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都是真心愛護著她這個女兒。
事實上,有的時候,瀲綃會覺得,其實藍鳶什麼都知道,隻是什麼也不說而已,一直如此安之若素。
甚至,有時候她會覺得,藍鳶或許也知道錦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因為,雖然藍鳶待錦衣也是極好的,但看他的目光,太過平靜了,找不到本該屬於母親的那種光芒。事實上,生性活潑的錦衣與鏡藍鳶並不怎麼親近,至少連瀲綃這樣有些清冷的人都不如。而錦衣向來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在藍鳶麵前,很多時候,他會沉默下來,少言寡語。
外人看來,那隻是因為皇帝對錦衣向來管教嚴格,所以他從來都謹守禮儀,但瀲綃卻覺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阻隔著他們。
.
一行人走到紫淨苑門口時,便停了下來。
剛滿七歲的時候,錦衣就獨自搬進了紫淨苑。這是皇族的規矩,為的是不讓皇子養成依賴的性子。而瀲綃作為公主,本可以仍然與皇後住一起的,但她很喜歡紫淨苑旁的蘇芳苑,所以,軟磨硬泡之下,終於也有了屬於自己的院落。
“錦衣,下次可不許這樣胡鬧了。”溫言叮囑了句,鏡藍鳶便看向瀲綃,示意她隨自己一起離開。
“母後先回吧,我陪錦兒一起進去。”不知為何,瀲綃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藍鳶隻是隨意地笑了笑,說道:“也好。一會安師傅要過來教課了,別讓錦衣又亂跑了,你看著點。”
瀲綃禁不住也笑了下,朝錦衣看了看。
察覺到她的目光時,錦衣也轉頭看了過來,挑了下眉,衝她做了個鬼臉,瀲綃隻當沒看見。
而皇後離開之後,果然不出所料,錦衣滿臉笑容燦爛地說道:“姐姐,我們……”
“打住!”一抬手,瀲綃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乖乖上課去,小心安師傅又罰你抄書了!”
神色不滿地抿著唇,錦衣抱怨道:“為什麼姐姐不用上課啊。”不過,嘴裏在抱怨,腳步卻仍是朝院內走去。瀲綃既然說得那麼肯定,自然表示已經沒有商量餘地了。
而他們說的安師傅,是聞名朝野的老學者了。他本已經隱居多年,是皇帝為了錦衣特地請來的。這樣的人物多半有些硬脾氣,所以,本來,他是不願出山的,後來,見過錦衣,又考了他一下後,似乎是一下喜歡上這個小家夥了,便欣然同意,收了這個弟子。不過拒絕接受任何官位,所以,大家都喚他安師傅。
有的時候,瀲綃也會隨著錦衣一起聽安師傅講課。不過,他教的大多是經史子集,瀲綃實在興趣不大。更何況,雖然時空不同,但這些東西,基本大同小異,該讀的,她早就在前世都讀過了,也就曆史方麵不熟一些而已。
.
沿著白石鋪就的小路,朝院內走去。沒走一會,瀲綃便示意跟隨的侍女都退下去,然後拉住了錦衣。
有些疑惑地看著瀲綃,錦衣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拉住自己。
“在想什麼?”瀲綃卻是突然如此一問。
錦衣稍稍一怔,微微笑了下,搖了搖頭,道:“沒想什麼啊。”轉過身又想繼續往前走去。
這次,瀲綃沒拉住他,也沒說話。不過,錦衣走出沒幾步,便停了下來,轉頭看著瀲綃。
瀲綃知道錦衣會停下,錦衣也知道,瀲綃了解他,所以沒攔著,等他自己停下。
他有些懊惱地緊抿著唇,輕喚了聲:“姐姐!”語氣裏帶著幾分埋怨。錦衣其實是希望她會再拉住自己的。
但瀲綃隻是朝他輕瞥了眼,眉目清冷,問道:“怎麼不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