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綃隻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錦衣卻是臉色十分的難看。
瀲綃這才收了神色,淺淺地一笑,柔聲問道:“怎麼,生氣了?”
錦衣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又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說道:“要把書拿回去,多的是辦法。就算是下毒,也好過這樣既折騰了自己,又讓我心疼啊。”他緊抿著唇,神情不愉。
這樣有些責備的語氣,在瀲綃聽來卻是感覺有些陌生的。
她帶著前世記憶出生,雖然早已經不把他當小孩子來看待了,卻終究是覺得他比自己小的。一直以來,都是將錦衣當作弟弟來看的。
雖然也曾想過,以這一世的年紀來講,也許實際上,錦衣比她大上幾個時辰也說不定。
可是,無論如何,錦衣終究是在漸漸長大。
這樣沉著聲、帶著斥責語氣說話的錦衣,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心裏漸漸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
“啊!”錦衣突然在她額頭上拍了一記,讓瀲綃下意識叫了聲,禁不住橫了他一眼。
錦衣卻隻是揚眉一笑,神色狡黠,又是那個玩鬧成性的孩子了。
“我自己去研究,我就不信開不了那門了!”錦衣轉身便要走出門去。
瀲綃趕緊喊住他:“等等!”放下書,問道,“我要去采藥,去不去?”
“去!”錦衣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其實,錦衣會跟著去采藥,倒不是貪玩了。
他是在見識了瀲綃采藥的地方之後,再也不肯讓她獨自去了。
屋後那麵探入雲霄的懸崖,便是瀲綃最愛去的地方。按照她說的,若不是因為偶爾發現了這片寶地,她也不會選擇將東籬居建在這裏了。
那懸崖很難攀上去,但卻偏偏藏著各種稀罕的草藥,讓瀲綃實在止不住去摘下來的念頭。
雖然很難,倒也不是一定爬不上去,隻要小心一些,攀到一定高度還是可以。自然,危險度也是不小的了。
所以,錦衣偶然見識了一次後,知道想要阻止她是不可能的,也隻有再也不許她單獨去而已了。
..
像往常那樣,兩人攀著崖壁上的老藤古樹,小心翼翼地漸漸登高。
瀲綃的目標是一株冥瓏草,而這之前她已經失敗三次了。每次都是近在眼前時便怎麼也無法過去了,搜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也沒有可以著力之處,時間耗久了,便不得不下來了,不然,最後力氣耗盡,再爬下來可就太危險了。
而這一次,毫無意外地,又停在了同樣的位置。
這讓她禁不住要惱了。
“真是的,幹嘛非得要那草藥嘛!”錦衣輕聲嘀咕了句。
瀲綃聽到時,禁不住瞪了過去,說道:“你懂什麼,改變你瞳色的那顆藥,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這東西!”
錦衣禁不住一怔。
隨後一句輕喃:“說起來,那藥囊怎麼就跟百寶箱似的,什麼藥都有。”
“說得倒輕巧,那些藥費了我多少心思和時間呢!”
“啊!”錦衣似乎一下恍然大悟,“難怪沒空練武了,也就在輕功上肯花時間,估計也是為了方便采藥才下了功夫學的吧。”
瀲綃隻是輕輕一笑。
隨後又看向不遠處那株冥瓏草,眉頭禁不住又蹙了起來。
明明已經看到了,近在咫尺,卻完全夠不到,真是讓人糾結啊。
“下次背根竹竿什麼的帶上來,應該可以夠到了吧。”錦衣說道。
“不行,冥瓏草得要連著根一起拔下來才行的,半分損傷不得。”
錦衣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角。
“我有辦法了!”瀲綃突然展顏而笑,說道,“我直接以輕功躍過去,要是那附近有東西可以抓住是最好了,要是沒有,落下來時,錦兒你抓著我。”
錦衣一下瞪大了眼睛:“你瘋了啊!太危險了!掉下去怎麼辦?”
“好象是挺高的。”瀲綃輕喃了句,又道,“就算掉下去,也是掉那泉水裏,死不了人的。”
“那泉深不見底,而且下麵的水冷得徹骨,誰知道這樣掉下去會出什麼事啊,不行!”話微頓,錦衣又道,“要不我來試試。”
瀲綃愣了下,才道:“開什麼玩笑,我哪裏拉得住你!”隨即安撫著說道,“好了好了,別那麼緊張,不要老往壞處想,準備好,我要跳過去了!”
“什麼!”錦衣話剛出口,這邊瀲綃已經放開了手裏握著的藤蔓,腳下一蹬,飛身而起,朝那株冥瓏草躍過去了。
錦衣立刻戒備起來。看著瀲綃靠近那株冥瓏草,手往旁邊一抓,似乎是一塊突起的岩石,腳下一踩,立刻穩住了身形。
兩人這才心一鬆。
但下一瞬,“嘩啦”一聲,瀲綃腳下的石塊一鬆,竟然滑了下去。
錦衣本就仰頭看著,沙石落下來時,幾乎是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可這一閉,卻是瞬間驚恐起來。
立刻睜開眼來,目光便瞥見瀲綃從身邊滑落,探出身去一把拽住,握住那隻手時,傳來的觸感卻令心瞬間沉了下去。
下一刻,握著的手便從掌心滑出,青色的身影朝崖下落下去。
錦衣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瞬間的恐懼幾乎可以毀了所有心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