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悲傷的日記(2 / 3)

這樣一來,他們不僅弄壞了草坪,連走廊也糟蹋得亂七八糟。

不斷地有德國的卡車或裝甲車從大門裏進進出出。

今天,我從窗口看到在玄關附近停下了一部汽車,三個女人從車上走下來。

那黑色的披肩,金黃色蛇形的卡媚胸飾,我揉揉眼睛,當我凝神看了看以後,忍不住大叫一聲。

那個可怕的卡媚胸飾與肖像上的年輕女子佩戴著的蛇形胸飾完全一樣。

由於離得太遠,我看不清它們究竟是什麼樣子。不過,我可以肯定那是一個蛇形圖案的豔麗的胸飾。

這麼說,黑色的披肩是德國女間諜的製服嘍?而且,那個神秘的卡媚胸針是女間諜的徽章嗎?

看來,德國皇帝派遣的女間諜不止一個人,而是有許多。肖像上的黑衣女子可能就是女間諜組織的首領。

發現了這個事實的那天夜裏,羅莎琳到我臥房裏來了之後,我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了她。羅莎琳聽罷,默然地點點頭,直到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了之後,羅莎琳才慢悠悠吞吞吐吐地說道:

“小姐,到現在為止,我還瞞著你一件事,實在是內疚得很。坦白地說……大概在一年零三個月以前,德國的間諜組織就潛伏到城堡裏來了。

“他們知道這座城堡的主人是丹朵比伯爵,且他十幾年間並不住在這裏,這座城堡是由我和吉若蒙兩人照顧看管的,於是他們就將間諜司令部設立在城堡中。

“直到近幾天,我們才知道德國是為了侵略我們法國,才命令間諜組織潛伏在城堡裏,去調查這個地區法國軍隊的戰備狀況。

“他們對沃爾康村落的材民和附近村裏的人們謊稱,這個城堡將要成為了個樂園的練習場。

“出入城堡的人大半都是年輕美貌的女子,隻有少數幾個留著長長頭發或長長胡子的男人,他們很像藝術家。他們時常提著裝有樂器的盒子。附近的村民都被這些人蒙在了鼓裏,對他們的謊言信以為真。

“白天空閑下來的時候,他們就舉行演奏或合唱歌曲。可是,天一黑下來,他們便偷偷離開古堡,甚至天亮以後,他們之中還沒有一個人回來。

“我和吉若蒙發現了他們的本來麵目之後,心裏不寒而栗。有好幾次,我們都忍不住要去警局報案。但是他們躲在暗處角落裏悄悄監視著我們,當我們準備出去的時候,他們就跳出來用刀劍、手槍恐嚇我們,所以我們根本不敢走出城堡半步。

“他們都是女性烹調食物,而出去采買的工作都是由男性來完成的。”

“那些間諜中間,你有沒發現一個像領袖一樣的人物?”

我問道。

“有,那是一個大約40歲的容貌秀麗的女人,她不但操縱著所有的女間諜,甚至連男人們也對她惟命是從。”

“那個女人的胸前是否戴著一個金黃色的蛇形飾物?”

“是的……有,這個組織中的其他女間諜的胸前也都佩戴著那樣的一個胸飾,那說不定是間諜組織的徽章哪!

“那個首領一樣的中年女人就住在伯爵夫人(伊利莎母親艾美娜)的房間裏麵。”

“那間房間裏掛著我母親的肖像,你知道嗎?”

“知道。那是伯爵(丹朵比伯爵,伊利莎的父親)特意從巴黎請來那個著名的畫家為夫人畫的。

“伯爵夫人活著的時候,她的臥房都是由我來收拾整理的。那時候,每天我都會順便看看那幅肖像畫,簡直太像了!簡直和夫人的樣子如出一轍!

“後來,伯爵和夫人一塊搬到尼斯海濱的夏曼家中去了。轉年,夫人就過世了。於是伯爵囑咐我們好生看管那間臥室,並且帶去了房間的鑰匙,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到過那個房間,當然也沒有見到那幅畫。”

“那,德國間諜為什麼能夠進入我母親的房間呢?”

“他們自然有辦法開鎖。聽說間諜們有一把自由開啟任何房門的萬能鑰匙,所以他們打開了伯爵夫人的房間,從此便自由地出入這間房子。”

“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城堡的?”

“你結婚後,想要回到城堡中居住的前三天,間諜組織就已經準備離開這裏了。不過,直到你和姑爺保羅回到城堡的前一天,他們才從城堡裏撤走。

“可是,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那天,他們正在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並等著汽車來,間諜組織的女頭頭卻一直持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肯出來。我進去幫她拎一個大木箱,我看見了那木箱上滿是油彩,而且樸鼻而至的是一股鬆節油(溶解油彩的油)的氣味。那個女人的手上也沾上了許多花花綠綠的油彩,由此可見,她剛才一直呆在那間房子裏作畫……

“那時,我非常奇怪,大家都在匆匆忙忙地收拾東西離去,而她為什麼卻躲在房間裏麵作畫?”

我也詫異極了,接著又去問羅莎琳:

“後來你去過那個房間嗎?”

“沒有……因為伯爵曾經禁止我們進入,……第二天,你和姑爺來到城堡來的時候,我才帶領你和姑爺去夫人的臥房,在這之間,我和吉若蒙沒有進過那個房間……”

“那天,難道你沒發現肖像畫上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嗎?”

“沒有……那天我正著急整理房間,根本就沒有想到去看那幅畫。”

我對於羅莎琳的答話異常失望。當我和保羅到達城堡以後,我迫不及待地走進母親的臥室。我太興奮了,淚流不止,所以我盡管抬頭看著母親的容顏,卻一直沒弄清楚她的相貌和服裝,當然,我也沒有看到她胸前佩戴的那個卡媚飾品。

以後,當我每天在母親房裏,盯著母親的肖像時,我一直以為母親對黑色衣飾情有獨鍾,而那個金色的蛇形胸飾說不定也是母親所喜歡的裝飾物,因而我是一直帶著懷舊的心情去觀看那幅肖像的。

可是父親到母親的臥房裏去過之後,卻說肖像上的年輕女人並不是我的母親。於是自那以後,我就交待吉若蒙特那幅假冒母親的肖像收在倉庫裏。

為了確定我的猜測,今天晚上我又和羅莎琳去倉庫裏看那肖像畫。

羅莎琳打開了倉庫的房門,我先走了進去,跪在了畫像的跟前。我凝視了那幅畫好長時間,還用手指去摸了摸它。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那幅肖像已被人做了手腳,隻有臉龐還是原來的樣子,頸部以下的身體都被新的油彩覆蓋,內容已經有了很大改觀。

原來那幅肖像中,隻有那張麵孔是母親的,其餘的都是被人重新畫過的。那黑色的披肩,金黃色的蛇形卡媚胸飾等,都是新近被人塗改過的。

啊!我親愛的母親被穿上黑色的女間諜服裝,而且胸前被人畫上了一個恐怖的蛇形的飾品!

那個神秘的間諜組織的女頭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在那麼緊迫的情況下,畫出這麼精致的肖像畫,實在是太令人驚異了。

“為什麼你不早一點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呢?”

我忍不住責備羅莎琳。

“真對不住,小姐,我一想到間諜們用刀槍威脅我們的情景,我就戰栗不止。我怕他們會對我和吉若蒙下黑手,所以我就對你有所隱瞞,請你原諒我吧,小姐。”

羅莎琳趴在地上向我苦苦請求,淚流滿麵,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默著離開了倉庫。

今天晚上,羅莎琳來晚了。從前一到下午6點鍾,她都會準時出現在我的臥室裏,和我一塊吃晚餐,而後在這裏住下,跟我寸步不行,直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已經6點多了,我還沒有看見她的影子。我焦慮不安地等待著。過了好半天,羅莎琳終於來了,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一句話也說不出。

“怎麼啦?羅莎琳,出了什麼事啦?”

說完,我立刻上前去扶住跌跌撞撞的羅莎琳。她站在門口,左右張望,直到確定走廊上完全沒有人之後,才喘口氣說:

“小姐,剛才我聽到了一種奇奇怪怪的聲音!”

“在哪兒聽到的?”

我吃驚地問。

“像是個從地底下傳出來的……剛才我想到地底下的地下室去拿我的舊毛線,所以……”

“你為什麼要去地下室裏拿那些舊的毛線呢?”

“因為每天晚上,我們那麼早就鎖房門,所以我想打毛線來打發時光。”

此時,我才真正體會出了羅莎琳困工作辛苦而產生的煩惱心情,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壓低聲音說:

“我去地下室拿出毛線盒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種很怪異的聲音。所以我側耳聽著,聽出了它是從地底下發出的,我心裏害怕極了,趕快跑上來了。”

然後,我和羅莎琳一起去地下室,可是,那兒什麼聲音也沒有。我在地下室裏耐心地傾聽著,過了片刻,果然有轟轟的響聲傳過來了。

好像是風吹樹枝的響聲,也像是海浪拍打海岸的潮聲,過一會兒,就會響一陣。我和羅莎琳被嚇得全身瑟瑟發抖,我們兩個趕忙跑出了地下室。

第二天一早,我自己一個人去地下室。然而,那裏一點聲音也沒有,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裏寂寂無聲。我叫來了吉若蒙,他也說什麼聲音也沒有。

“也許是鼴鼠挖地洞的聲音吧,由於深夜裏比較安靜,所以即便是微小的響聲,也會聽起來大得嚇人。”

也許吉若蒙是為了安撫我才這麼說的,然而他的表情卻很凝重。

今天晚上,我又聽到了那個怪異的聲音,那究竟是什麼呢?太可怕了!如果保羅現在守在我身邊,那該有多麼好呀!那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唉,什麼時候,我才能和保羅再聚在一起呢?

看到這裏,伯納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問我道:

“姐夫!那是什麼聲音呢?”

“我不知道,咱們必須認真調查,才能確定那是什麼響聲。”

保羅神情莊重地說。

他想到無依無靠、孤苦伶什的伊利莎和吉若蒙夫婦曾經住在那座被敵軍重重包圍的城堡裏,他的心裏就一陣痛。

“姐夫,我想再去實地搜查一下。”

保羅沒有回答,他的心海中一直門現著伊利莎的身影,他根本無法靜心去考慮伯納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