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寞無聲的深夜裏,那從地底下傳出來的怪聲到底是什麼呢?連地下室也是一個怪異神秘的地方,保羅和伯納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他們又繼續看下去:
昨天早晨9點鍾的時候,何曼中校來到我的臥室裏,突然對我說:
“夫人,我要逮捕你!”
說著,他立即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掙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並且聲色俱厲地讓他出去。
可是,何曼並不理會,他把我逼向房間的角落裏,粗暴地抓起了我的雙手,準備將我抓走。
門突然被推開了,昆拉特王子衝了進來,他雙眼血紅、麵色鐵青,憤怒極了。
“中校,你要幹什麼?”
王子大聲吼著。
“我要監禁她。”
“哦?為什麼?”
“因為這位漂亮的夫人涉嫌與城堡管理員相互勾結,妄圖將我軍的軍事機密向法國軍隊報告。”
“你有什麼證據?”
“有!每晚午夜以後,他們都從城堡的四個角落的塔向外發射信號。”
“豈有此理!我們從沒有這樣做過。”
我嚴厲地申辯著。
“誰發現他們發射訊號啦?”
王子反問道。
“我的部下,而且我們從女間諜那兒也得到了這項消息。”
“可是,我沒有見到過,而且我的部下也沒有向我報告過。”
昆拉特王子為我辯白道。
“您和您的下屬早睡晚起,當然發現不了他們在夜裏幹下的勾當。”
何曼中校以不屑的目光看著昆拉特王子,發出了一陣嘲弄的譏笑。
“住口,何曼中校,你在侮辱我!”
王子氣得直跺腳。
“並不是侮辱,我說的全都是真話!”
“你誹謗我和部下每天早睡晚起,難道這是事實嗎?”
“不是嗎?您不是每天晚上一到9點鍾就上床去睡覺嗎?不是直到第二天早上10點鍾還不起來嗎?
“您的八個下屬也和您一樣,每天早睡晚起,完全不遵守軍規軍紀。
“既然我是大隊副官,就必須督導大隊裏所有的人遵守軍紀,這是我的責任。
“我再說一次。為了維護整個大隊的尊嚴,我日以繼夜地努力,我的勞動成果絕對不允許別人去破壞……”
“你要記住我是王子,是德國皇帝的兒子昆拉特!”
王子用憤怒的目光直視著何曼中校。
“我是一位德國陸軍中校,對德國皇帝忠心耿耿,而且被德國皇帝特意任命為間諜組織的團長,這麼做是我的權力。”
何曼中校在王子的威脅之下麵無懼色,他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兩人怒目而視。片刻之後,王子凝重的臉色終於鬆弛了下來,漸漸露出了血色。
但何曼中校蒼白如紙的臉色沒有緩和下來,冷酷的神情一如往常,就仿佛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一樣。
王子在何曼中校犀利眼光的逼視之下,他的身體不禁連連顫抖,似乎十分軟弱、畏縮,他將目光轉開,連說話的聲調也比剛才溫和多了。
“中校,你準備怎樣處置那位年輕漂亮的夫人呢?”
“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要將她囚禁在城堡的某個房間裏,那對老夫婦也要關起來,而後嚴加審問,一旦查出他們確實有過向法國軍隊報信的行動的話……”
“你要怎樣?”
“我要搶斃了他們。”
何曼中校的聲音冷冰冰的,他的眼睛像刀劍那樣地銳利。
“什麼?槍斃他們……你不覺得那樣很殘忍嗎?”
王子吃了一驚。
“軍規上說,凡是有間諜行為的人,必須處以極刑。”
中校毅然決然地說。
“可是……難道女性和老年人不應該享有減刑的優待嗎?”
“不行!無論男女老少,都不能對他們寬恕,我們德國的軍規一向是以嚴明著稱於世的!”
中校是不在意王子的懇求,表情沉重,因惱怒而麵孔扭曲的昆拉特王子此時正陷在深深的思慮當中。
片刻之後,昆拉特王子來到中校的身邊,對他竊竊私語。
中校沉默著搖頭不允,昆拉特王子隻好一再地在他的耳邊低語。
中校困惑不已,他低著頭盯著地麵,表情深沉凝重。過了一會兒,何曼中校終於開口說道:
“我明白了,王子,我不能違背您的旨意啊!”
聽到了中校的話,王子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又不放心地在中校的耳邊叮囑一番。
王子轉身離去了,中校才望著王子的背影,不屑一顧地吐吐舌頭,自言自語:
“真是個風流的色鬼,一天到頭隻知道眠花宿柳……”
然而他立即就發現我一直在傾聽他們的談話時,就恐嚇我說:
“夫人,你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如若你不能守口如瓶,你的生命可能就有危險啦廣
伊利莎的日記和備忘錄到這裏就完了,後麵的幾頁雖然沒有被撕去,可是空白一片,一個字也沒有。
伯納和保羅失魂落魄地翻看著空白的日記,心裏也是白茫茫一片。
“伊利莎為什麼不寫下去呢?”
保羅悠悠地說著,合上了日記本。
“姐姐也可能沒有時間去寫,也許精力不允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保羅將臉轉向伯納,如夢初醒似地問伯納道:
“姐夫!你不必緊張,我覺得,姐姐寫下王子和何曼中校的對話後不久,德國士兵可能就執行了槍決了。”
“是的,吉若蒙和羅莎琳被德國士兵槍斃了,而伊利莎卻被昆拉特王子關進房間裏去了……”
保羅喃喃自語。
“是啊!狀況那麼緊迫,姐姐哪裏還有時間、情緒去寫日記呢?”
“是這樣嗎?”
保羅坐在參天大樹的下麵,雙手抱肩,心事重重地皺眉思索,突然開口說:
“喂,伯納,剛才那名德國士兵……也就是那個被醫生中校俘虜的德國士兵……”
“嗯,是那個叫弗朗茲的人嗎?”
“對!你想想他方才說過的話,他說過,槍決執行之前,必須有一個槍手先發一顆子彈,打在對方靠近頭部的地方……”
“是的,他說過,在對方死去之前,先讓他品嚐一下死亡的味道,然後才放第二槍送他上西天。”
“對,他們就是這麼對伊利莎幹的,所以她的金發才會被子彈射進磚牆裏麵,也就是這個……”
保羅從貼身衣袋裏摸出用白紙包好的幾根頭發,十分感傷地說:
“我現在明白這些頭發的意義啦。”
“這是什麼意思呢?”
“弗朗茲說槍決之前的那一槍是為了威嚇囚犯,這種說法不見得正確。我覺得,這可能是何曼中校與昆拉特王子暗中設下的一個大陰謀。
“伊利莎在備忘錄上寫道,王子幾次三番地與中校交頭接耳,不知所雲,我想也許他們可能正在談一筆交易……”
“交易?會是什麼樣的交易呢?”
伯納疑惑了。
“我也想不出具體的情景,但我想他們可能有這樣一個陰謀……
“首先,王子對中校低語:
“‘我想要這個年輕女人,她真是個漂亮的法國女人,我要娶她,你把她讓給我,我一定對你大大嘉賞。’
“可是,王子遭到中校的拒絕,因為何曼中校想殺死伊利莎,因而在王子的威逼利誘下,他斷然拒絕、不為所動。
“但昆拉特王子再三請求,他終於屈服了,因為對方是昆拉特王子。
“昆拉特王子雖然將伊利莎從虎口中救了出來,便他明白單就這件事並無多大成效可言,因為伊利莎對他厭惡至極。
“為了成功地娶到伊利莎,王子必須讓伊利莎欠他的人情,他可能這樣對何曼中校耳語道:
“‘你下令槍斃那對城堡管理員夫婦,一定會將伊利莎嚇得魂飛天外。如果第一顆子彈掠過她的頭頂,她一定會當場昏倒的。
“‘到那時,我就衝上來,救出這個年輕女人,而後再把她藏到一間房子裏麵。
“‘接下來,我就會向她求婚,我救了她的性命,一聽到我的求愛,她一定會馬上答應我,成為我的妻子。’”
“我想昆拉特王子定是對何曼中校說了這些話,伯納,你認為呢?”
“你這個猜想實在是了不起。姐夫,你不僅能當一位偉大的偵探明星,而且你還能夠成為一名想象豐富的作家。”
伯納開著玩笑說,心中對於保羅的機靈勇敢欽佩不已,同時他暗中想道:
“姐夫的話也許是真的,他的想法是不會有錯的……”
“姐夫……”
伯納思考了一會兒後,才說道:
“他們說姐姐在深夜裏向法國軍隊秘密通訊,這是真的嗎?”
“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你的姐姐伊利莎怎麼會那樣做呢?而且,你想,即使伊利莎從城堡的塔上傳遞消息,法國軍隊的軍官也根本看不明白那些信號的實際意義。
“城堡的周圍滿是鬱鬱蔥蔥的森林,而法國軍隊的營地在低穀的林地裏,訊號根本無法傳遞出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為什麼要誣蔑姐姐暗地裏向法國軍隊報信呢?”
“還不是找機會殺死伊利莎……”
“他們捏造姐姐通風報信的事實,陷害姐姐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個我就無從知道了……他為什麼要誣陷一個無辜的法國女子呢?為什麼要把她處以極刑呢?我不明白那個中校的真實意圖……”
太陽落山了,夜幕籠罩了蒼翠的樹林,四周圍繞著一種幽遠的氣氛。保羅和伯納蹲在樹的陰影之下,一動也不動,就像兩塊生了根的石頭。
草叢裏沙沙地響著,一隻野兔子從草裏竄出來,露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身體僵直的保羅和伯納,絲毫感不到驚慌,而且也不想逃走,因為那兩人就像兩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