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3 / 3)

沈妍點頭一笑,“既然你早知道進退兩難,那就不要傻到執意進退,再掉入圈套。你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就有人比我們還急了,到時候我們再以靜製動。”

“我就知道我的賢妻足智多謀。”沐元澈抱住沈妍,“妍兒,你有什麼計劃?”

“我的計劃就是先去踏雪賞梅,采一些新鮮盛放的梅花,中午做梅花烙和白玉蒸餃,再配一個羊肉湯鍋,放一些嫩綠的香菜,晚上……”

“好好好,你說怎麼吃,我都會舍肚子陪君子,保證讓你吃得盡興。”

采摘梅花回來,沈妍休息了一會兒,就讓下人打開紅漆木箱,查看龐貴妃賞賜的東西。龐貴妃賞賜的東西說不上貴重,卻很華麗,以紅黃兩色為主,看上去極為喜慶。宮裏賞賜正室原配才采用這個標準,看來龐貴妃大有用意呀!

沈妍暗笑,既然龐貴妃要賞賜正室原配,那她卻之不恭,隻好收下了。她是貪財之人,即使這些東西她不喜歡,看不到眼中,還可以打賞給下人,絕對拿得出手。收了賞賜的東西,還要讓龐貴妃弄一個燒雞大窩脖,這才是她的行事風格。

傳旨太監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麼編一些沈妍和沐元澈無奈為難又敢怒不敢言的糗樣逗龐貴妃和端華公主開心。可他又怕謊報情況會耽誤龐貴妃正確判斷,思來想去,決定實話實說。他實話實說的結果就是被端華公主用鎮尺砸破了頭。

“賤人、賤人、賤人。”端華公主跳著腳發了一頓脾氣,又氣呼呼地問傳旨太監,“那個賤人真的沒生氣?真的還笑得出來?她為什麼不氣得流產?”

“你這是什麼樣子?還有沒有一點金枝玉葉的威儀?”龐貴妃沉著臉低聲嗬問端華公主,又向傳旨太監詳細詢問了勝戰侯府的情況,讓他下去包紮傷口。

端華公主收斂脾氣,咬牙問:“母後,沈賤人看到這樣的聖旨為什麼不動聲色、還笑得出來?我們費了那麼多心血精心設計的圈套就奈何不了她嗎?”

龐貴妃緊皺眉頭掃了端華公主一眼,“你遇事就不能冷靜一點嗎?整天急急草草,你的脾氣怎麼就不象本宮呢?以後你要支撐一個家族,這樣可不行。”

“還不是讓那賤人氣的,她居然還笑得出來。”端華公主頓了頓,又說:“母後,幹脆我們請父皇下旨,讓沈元澈休掉那個賤人,沈元澈敢不遵旨嗎?”

“他要是不遵旨呢?他要是真硬扛呢?你如何收場?”龐貴妃看了端華公主一眼,無奈歎氣,“你皇兄現在隻是監國皇子,不服他的人、和他爭皇位的人很多。他就是當了皇帝也不可能恣意而為,也在聽臣子的良言忠告。”

這些道理端華公主很清楚,她雖不聰明,卻也不是生瓜蛋,看看當今皇上就明白了。可是,這天底下她最不服氣的人就是沈妍,若沈妍遭難,她會興奮得飛上天。聽說沈妍破解了她的陰招,她暴跳如雷,連一點理智都沒有了。

“沈夫人真是高深莫測,給她丈的夫另外賜妻的聖旨都頒下了,她還能處亂不驚,那本宮就看看她能平靜到什麼時候。”龐貴妃冷哼一聲,又說:“端華,你立即回府,告知武烈侯府的人,就說沈元澈接下了賜婚的聖旨,讓武烈侯府給徐小姐備嫁。你是徐小姐的親嫂,也應該盡盡心,幫幫忙,明白嗎?”

“女兒明白。”端華公主經龐貴妃提點,心裏有了主意,得意洋洋回府了。

又等了兩天,龐貴妃接到線報,說沈妍和沐元澈依舊很平靜。倒是皇上給沐元澈另外賜妻的事已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紛紛,產生了各種猜想。

龐貴妃費盡心思,也猜不透沈妍和沐元澈的想法,就坐不住了。她知道沈妍是狡詐之人,怕沈妍突然倒打一耙,把她給耙到糞坑裏,撐死噎死。

“回貴妃娘娘,大皇子來請安了。”

“快請。”龐貴妃站起來,迎到門口。

“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大皇子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就躬身施禮。

龐貴妃沒說什麼,拉著大皇子走進殿中,輕聲說:“你在本宮的宮中叫母後也就算了,當著臣子,哪怕是你的外公舅舅也千萬不能這麼叫。你跟你妹妹不一樣,你是未來的天子,要登臨大寶,越是得意之時,越要壓得住陣腳。”

“兒臣明白,多謝母妃教誨。”大皇子施禮感歎,“這後位本來就應該是母妃的,母妃忍了這麼多年,現在大功告成,母妃也該揚眉吐氣了。”

“皇兒,我們的大功還沒告成,這皇位還是你父皇的,你是監國而已。”

“母妃,父皇沉溺酒色,不能自撥,兒臣看他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不如我們速戰速決。”大皇子緊咬牙關,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不行。”龐貴妃搖了搖頭,沉思片刻,說:“現在,朝堂上隻有半數臣子歸順了你,真正手握實權兵權的人為數不多。皇族宗室、名門旺族支持你的人連半數都不到。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投靠了你,二皇子和四皇子各有支持者,尤其是四皇子,在朝野名聲不錯,又有白家做後盾,六皇子是皇後所出,身份尊重。要想除掉他們,必須借皇上的手,在皇上沒立你為太子之前,你一定要穩住。”

“謝母妃提點,兒臣記住了。”想到還有這麼多敵人對手,大皇子有些沮喪。

龐貴妃沒再說什麼,喝了口茶,問:“朝堂上有什麼事沒有?”

大皇子想了想,搖頭說:“沒事,一切都平靜如常。”

“沈元澈和慧寧在朝中提拔的舊部也沒動靜?”

“慧寧重用的那些朝臣都安靜得很,慧寧一死,他們自知沒了靠山,誰都不敢多言了。沈元澈今天早朝上了一份請假的折子,說要收拾房舍、準備和徐小姐成親,要再請假半個月。內閣的幾個老家夥都不說話,兒臣也就準了,反正沈元澈現在有職無權,他天天歇在府中,他那些舊部也就蹦躂不起來了。”

龐貴妃陷入沉思之中,沈元澈居然請假要收拾房舍和徐慕繡成親,這不對勁呀?大皇子也知道龐貴妃鼓動皇上給沐元澈賜婚之事,見龐貴妃滿臉思慮,他也開始思考。他們正在思考密議,禦書房的掌事太監匆匆趕來,一臉慌張。

“什麼事?”大皇子見掌事太監神色驚慌,心也提起來了。

“稟貴妃娘娘,稟大皇子,大人們聚在禦書房,要求見皇上。”

大皇子冷哼,“皇上病著,有什麼事不能跟本王說嗎?本王可是奉旨監國。”

龐貴妃掃了掌事太監一眼,“大人們?有多少位大人?為什麼事而來?”

掌事太監想了想,說:“順天府三位大人,戶部三位大人、禮部兩位大人,內閣五位閣老,還有幾位禦史言官,他們沒說什麼事,就是要見皇上。”

大皇子一聽就昏了頭,有這麼官員聚到禦書房,這其中與他一派的也就是有三四位,他連他們為什麼而來都不知道,可見他們有大事,而且還很隱秘。

龐貴妃心中驚慌,但表麵不動聲色,給大皇子使眼色說:“皇兒,你去禦書房問問大人們有什麼事,我去看看你父皇,他的病在是好些了,就請他去禦書房。”

“是,母妃。”大皇子明白龐貴妃意思,趕緊施禮退出,去了禦書房。

“昨晚皇上宿在哪裏了?誰在伺候?”龐貴妃滿臉思慮詢問。

“回貴妃娘娘,昨晚皇上宿在麗元宮了,詠詩詠琴詠畫詠棋都在伺候。”

“去麗元宮。”

龐貴妃的轎子停在麗元宮門口,聽說慧平公主來給皇上送藥,她心裏很不舒服。慧平公主這段日子跟她走得很近,怎麼今天越過她直接給皇上送藥了?

慧平公主正在麗元宮正殿陪皇上說話,聽說龐貴妃來了,就笑意吟吟迎到門口。龐貴妃滿臉帶笑同慧平公主寒喧,又同她手挽手走進正殿見皇上。看到皇上的氣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龐貴妃很納悶慧平公主給皇上送了什麼藥。

龐貴妃給皇上行禮,揉著眼睛說:“臣妾看皇上身體好了很多,心裏高興呢。”

“朕也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精神也很好,頭不昏、眼不花,好久以前的小事都能想起來,慧平的藥真是不錯。”皇上頓了頓,又說:“就是慧平太小氣,前天讓朕試吃了一粒,朕覺得不錯,昨天專門派人去要,她才給了一粒,今天朕說了半天,她隻給三粒。朕想多吃幾次,盡快把病一次治好都不行。”

“瞧皇上說的,這可不是妹妹小氣。”慧平公主自稱妹妹,好像說家常話一樣,“聽說這藥很難配,比金子還值錢,人家一共才給了我十粒。我和杜駙馬都舍不得吃,三天都是三天吃一粒,皇上一天就吃一粒,可比我們強多了。人家還說這藥長期服用能治百病,但不能著急,一天最多吃一粒,要慢慢調養。”

“這藥……太醫院驗過嗎?”龐貴妃暗哼一聲,陪笑拉住慧平公主的手,“不是本宮多疑,本宮也是擔心皇上,怕妹妹被有心之人騙了,你……”

“貴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害皇上嗎?既然這樣,皇上就不要吃我送的藥了,我拿回去自己吃。”慧平公主當下就翻了臉,伸手就要拿裝藥的錦盒。

皇上趕緊把裝藥的錦盒拿到手裏,嗬斥道:“欣榮,你的疑心是不是也太重了些?朕身邊有掌事太監,專門負責朕服用的藥物,他們不知道驗藥嗎?慧平前天剛把藥送來,李公公請了太醫院醫正親自驗藥,說這藥無毒無害,是強身健體的寶貝。朕剛吃了兩粒,身體就好了很多,比太醫院的藥強多了,這不是療效嗎?”

慧平公主冷哼一聲,“貴妃娘娘知道許夫人吧?她到處講經說法,替人祈福消災,京城人都稱她是聖母,這藥就是她送給我的。聽她說這是一位大法師從花朝國帶來給她的,花朝國的貴人們都吃這藥保養身體,還不讓外傳。江東那些有錢人到花朝國去買,一百兩銀子一粒,那些人都爭著吃呢。那位法師才送了她一盒,這些吃完了,想吃都沒處買去,貴妃娘娘也不用懷疑我的藥不幹淨了。”

“欣榮,你就是心思太縝密了,慧平是朕的親妹妹,她怎麼能害朕呢?你看看慧平,她三天吃一粒,吃了沒幾天,人看上去就年經了很多。”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駐?龐貴妃聽皇上這麼說,顧不上辯解,趕緊看向慧平公主。她一看才發覺慧平公主臉色很好,容光煥發,確實看上去年輕了。

龐貴妃趕緊給皇上行禮請罪,又轉向慧平公主說:“妹妹看上去確實年輕了很多,可見確實服用了好藥,不如妹妹把許夫人請進宮來,本宮……”

“怎麼?貴妃娘娘以為許夫人是巴結權貴的人嗎?她可是一向吃齋禮佛,以方外之人自居的。”慧平公主很不憤,冷笑說:“她送我藥是因為跟我私交好,別人跟她要藥,都是用銀子買,五十兩一粒,她要把銀子送到廟裏當香火錢呢。”

許夫人是聰明人,對製藥配藥也略懂一二。沈妍給了她幾盒藥才收了一千兩銀子,回來之後,她把禦米膏和止痛藥都碾碎,混在一起,又加了許多食用的桂仁粉,揉成小藥丸,連送帶賣,可賺了一大筆銀子。當然,慧平公主送給皇上的藥是特供了,料足得很,誰讓人家是皇上呢,享受的待遇當然不一樣。

龐貴妃尷尬一笑,“是本宮多心了,妹妹不要跟我計較才是。”

“好了好了,慧平不要生氣,朕知道你送給朕的藥是寶貝,你放心,朕會重賞你。”皇上小心翼翼收起藥盒,“欣榮,你來求見朕有什麼事?”

被寶貝藥一打岔,龐貴妃差點忘記她為什麼而來了,還好皇上問起來。看來她的記性也在減退,人有時候也迷糊,也該服用慧平公主送的寶貝藥了。

“有幾位大人在禦書房求見皇上,皇上要是感覺身體無礙,就去見見他們。”

“什麼事啊?朕的病剛好,想休養幾天再處理國事,不是有皇兒臨國嗎?”

龐貴妃也不知道什麼事,正當她猶豫之際,掌事太監李公公進來回話。聽李公公一說,龐貴妃才知道那些大人們都是為皇上給沐元澈賜婚之事而來。

皇上把徐慕繡賜給沐元澈為妻之事傳開,於公於私,項懷安都會管。京城中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名門旺族,男婚女嫁的婚事都由順天府蓋印簽發。順天府大印一蓋,就證明這樁婚事受律法保護,休妻和離、停妻再娶都要通過順天府衙。

沈妍和沐元澈成親寫了婚事,也蓋了順天府的大印,這是合法的。皇上在沈妍和沐元澈沒辦分離手續時,又給沐元澈賜下一個妻,這就衝突了。

這就等於北京政府批下了一男一女結婚證,而中央無視人家,又批準了這一男和另一女的婚事,兩個都合法,都是政府機構發的,哪一個才有效?

項懷安先找了戶部官員詢問,戶部主管天下錢糧,個人的大宗產業也在戶部有記載。沈妍和沐元澈都是有產業的人,皇上橫插一杠,又賜下一個妻,兩人的產業怎麼分?戶部官員被問得一頭霧水,當事人沒出麵,他們也要提前著手處理。

皇上下旨給沐元澈賜妻,並讓禮部操辦婚事,禮部也正撓頭呢。項懷安過來一問,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辦,就約好一同去找內閣討個主意。

內閣那幫老家夥多數都不滿大皇子監國,正想找一個由頭把皇上折騰出來呢。他們也知道這事是龐貴妃慫恿的,是好拿此事開刀,給大皇子等一個教訓。

於是,順天府、戶部、禮部和內閣的官員就都聚在了禦書房,請皇上來批示此事。他們不找大皇子,就是證明大皇子無能,希望皇上早點撤銷他監國的資格。

皇上聽到李公公稟報,當即就表現出明君的風範,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轉向龐貴妃,“當時朕就認為賜妻不合適,你非堅持,看看,惹事了吧?怎麼收場?”

龐貴妃萬分委屈,卻不敢吱聲,心裏極其不憤。當時,她鼓動皇上給沐元澈賜妻,皇上連個屁都沒放,就下了旨,怎麼現在成了她堅持了?

慧平公主撇了撇嘴,臉上隱含報複的快慰,歎氣說:“皇兄是仁君聖主,可這件事……唉!確實是好說不好聽,難怪把那幫老家夥們也惹毛了。”

皇上最願意聽別人說他英明,就象一個變態的窮人,總喜歡別人羨慕他富有一樣。可他這麼英明的皇帝卻又做了一件蠢事,都是龐貴妃鼓動的,他很生氣。

“皇妹,你說這件事……”皇上斜了龐貴妃一眼,轉向慧平公主。

“皇兄是英明之人,心裏早就有譜兒,妹妹哪敢多言?”慧平公主因福陽郡主之事也想給沈妍添堵,但她不敢表現得太明白,隻隨口舉了幾個例子。

皇上連連點頭,沉思片刻,衝李公公說:“你去跟那些人說,朕本想賜徐小姐給沈元澈做平妻,擬旨太監筆誤,少寫了一個字,鬧出誤會,以後注意就是。”

“皇上英明,奴才遵旨。”李公公誇讚皇上是真心實意的,因為那麼多官員聚到禦書房,都卯足了勁兒想找皇上理論,沒想到皇上一句話,就把一件大事化成了提不起來的小事,那幫大人們就是滿肚子氣,也沒處撒了。

龐貴妃躲過一劫,鬆了一口氣,也趕緊誇讚皇上英明,她也是真心實意的。

平妻雖說也是妻,但比起正室卻差了很多,不知道徐家人接到聖旨會怎麼想。

沈妍和沐元澈接到修正過的聖旨,互看一眼,搖頭冷笑。兩人這幾天過得風平浪靜,除了上折子請假,連門都沒出,皇上自己就把聖旨修改了,真是好樣的。

聽說麵見皇上、進言給沐元澈賜婚之事由項懷安挑頭,沈妍和沐元澈備厚禮回了一趟項家。項懷安父子都有官職爵位,和項家走動頻繁,也確實能得到幫襯。

沐元澈還是要娶徐慕繡做平妻,但平妻雖說是妻,份位卻差了很多,而且平妻在正妻麵前相當於妾。即使是這樣,沈妍和沐元澈也不願意有人,而且還是心懷不軌的人橫插到他們的生活中,想辦法拒絕是他們共同的心思。

但拒絕的方式不能太明,表麵上,他們還要為迎娶平妻做準備。以免因此事被人揪住把柄,一點小事,經有心人一鬧,就有可能惹來滔天大禍。慧寧公主新逝,皇上雖說沒對沐元澈秋後算帳,但沐元澈的處境很微妙,也很尷尬。

他想卸職留爵,帶沈妍離開京城,做一對富貴閑人,可項懷安不支持他這樣做。皇上之所以沒在害死慧寧公主之後立即清算他和那些被慧寧公主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不是皇上講情麵,而是皇上在考驗他們,也在等合適的機會,這是帝王心術。他在這時候退避,也會給了皇上可乘之機,不如穩住陣腳,隨遇而安。

沈妍認同項懷安的想法,項懷安為官二十餘年,經曆的風浪不少,這些都是用時間磨礪成的經驗和教訓,由不得沐元澈置疑。現在,沐元澈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在不得意的時候,也必須忍耐,以求平穩過渡。不管將來是不是大皇子登基稱帝,他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而退路的根本就是保證自己現在平安無事。

假期一過,沐元澈又回到京郊大營,但他現在的職責不是練兵,而為負責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爵位品階都沒降,隻是成了有爵有職無權之人,境遇與先前大不一樣。被削權的滋味很難受,別說隸屬於龐家一派的官員,就連一個火頭兵都敢在在他麵前放肆。但沐元澈強迫自己忍耐,他必須把這一段日子熬過去。

好在沐元澈是性情灑脫之人,雖說心裏憋了一口氣,對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也能應對自如。人的忍耐都是有底限的,尤其象沐元澈這種人,曾經手握重權、殺伐決斷。沈妍擔心沐元澈忍不下去,每次他休沐回來,都極盡能事開導他。

濟真堂和生產間的生意都步入正軌,金財神和千兩、百兩在這邊,就無須沈妍多操心了。每半月,她都會回引鳳居查一次賬,其它時間就在勝戰侯府貓冬。

孩子的預產期是明年二月底、三月初,到現在,她懷孕六七個月了。沈妍的身體很壯實,孩子胎動頻繁,不用看就知道是兩個淘氣的小家夥。她現在除了處理府裏的事務,就是做美食,研製藥膳,有時候動手給兩個小家夥縫製衣服。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進了臘月,沐元澈迎娶徐慕繡的日子也臨近了。

“夫人,許夫人求見。”

沈妍皺了皺眉,她很反感許夫人道貌岸然的嘴臉,但不得不承認許夫人是個人才。這家夥打著神佛的旗號,不但能經營人際關係,還能大把撈銀子。

許夫人從沈妍這裏買走禦米膏和以禦米膏為原料配製的止痛藥,經她一加工,就成了神藥,她給這藥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初元丹。她一折騰,就把初元丹炒到五十兩銀子一粒,聽說皇上都在服用,也跟別人一樣掏銀子買。

皇上沉迷酒色,夜夜笙歌,身體虧虛得厲害。自從服用初元丹之後,精神好了,身體好了,也不昏庸糊塗了,身體倍棒兒,吃嗎嗎香。無疑,皇上就成了初元丹的代言人,居然還給許夫人賜了個五品誥命的封銜。

沈妍給許夫人寫了一封信,警告她適可而止。許夫人是聰明人,當即讓人給沈妍送來兩千兩銀子,就等於她賺的銀子分了沈妍一半,央求沈妍不要聲張。

“就說我身體不適,不見客,問她有什麼事?”

丫頭應聲出去,很快就回來了,稟報說:“許夫人說咱們府裏即將有災劫降臨,侯爺很可能有牢獄之災,她要講經說法,教夫人化解之術。”

“放屁。”沈妍嘴裏這麼說,也禁不住心裏咯噔一下,“讓她進來。”

許夫人走上通往內院的遊廊,就雙手合十,高聲誦念金綱經。沈妍雖說兩世都沒有宗教信仰,但她不是不敬神佛的人,跟到許夫人念經,她就迎出去了。

“沈夫人安好。”

沈妍麵露揶揄嘲弄,“挺好,就怕你念經的嘴成了烏鴉嘴。”

許夫人不在意沈妍的態度,“有些事怕不行,該來的總要來,比如……”

“夫人、夫人——”黃精慌慌張張跑來。

“什麼事?”

“端華公主來了,說是來給徐小姐看新房,不等奴才們通報,就讓人往裏鬧。”

沈妍給忍冬和半夏使了眼色,轉向許夫人,說:“我的災劫來了,還請許夫人為懷,為我化解。許夫人若能讓佛祖把那個貨化了去,我送你十斤禦米膏。”

許夫人剛要開口,就聽到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半盞茶的功夫,就有十幾名侍衛衝進二門。大戶人家的二門本是內外院的分界點,外男不能擅入,可這些人肆無顧忌。他們衝進來,也不說什麼,就對丫頭動手動腳,可見什麼主子什麼奴才。

端華公主看到沈妍,就跳下轎子,踹開仆人,掄著蛟皮鞭朝沈妍衝過來。她咬牙切齒,很想掄起鞭子狠狠抽沈妍一頓,發泄她心中長期積聚的怒氣。

“賤人,你、你等著,遲早本宮有一天會抽死你。”

沈妍拋給端華公主一串不屑的眼神,撇了撇嘴,高聲說:“一個新婚之夜連落紅都沒有人還有臉管別人叫賤人,這世道真讓有貞潔的人沒法活了。”

“你、你……”端華公主沒想到沈妍居然知道她的隱秘,氣急敗壞,又羞愧到無以複加,恨透了沈妍,她掄起鞭子就朝沈妍抽來,被忍冬揪住了鞭梢。

“阿彌陀佛,公主,有話好說,切勿動怒。”許夫人雙手合十麵向端華公主。

端華公主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搶不出鞭子,肺都快炸了。她的護衛隨從都圍上來準備動手,這些人都聽說過沈妍的事跡,對沈妍有一種莫名的怕。端華公主沒讓動手,他們拉開架式比劃,誰也不敢率先上前一步。

沈妍使了眼色,忍冬才鬆開鞭子,端華公主踉蹌幾步,差點坐到雕欄上。她知道惹不起沈妍,看到許夫人再念佛,她氣急了,掄起鞭子朝許夫人打去。

神佛隻能化解災劫,不能化解鞭子,我不挨鞭子、誰挨鞭子呀?所以,許夫人結結實實挨了幾鞭子,若不是忍冬再次扯住蛟皮鞭,端華公主有可能把她打死。

許夫人強撐身體,恨得眼裏冒火,嘴裏還在念佛,不想讓自己倒下。她的臉上和手上都皮膚暴起,滲出血跡,頭發裏也滴出了血漬。

“黃精,快給許夫人拿藥去。”

端華公主越打越氣,忍冬鬆開她的鞭子,她就要掄起鞭子抽沈妍。就在她抬手之際,她的雙臂雙手突然僵麻,不能動彈了,蛟皮鞭也掉到地上。她想破口大罵,嗓子好像冒了火,隻能嗚咽,卻發不出聲音,連腿都抬不起來了,臉上身上騷癢難耐。她倒在地上,使勁蹭來蹭去,蹭完前胸蹭後背,難受得滾來滾去。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沈妍拍了拍手,說:“許夫人有聖母之稱,受神佛派譴,來教化人間。端華公主居然連許夫人都敢打,那不是等於打神佛嗎?不遭報應才怪。”

端華公主的隨從下人一聽這話,心裏都很害怕,表麵強作鎮定。畢竟他們倚仗端華公主作威作福習慣了,不想輸了氣勢,有人還威威赫赫叫嚷。

“許夫人說了,神佛都看著呢,半盞茶的功夫,你們不離開,都會變得和端華公主一樣。”沈妍搖頭一笑,拍了拍手,向許夫人治傷的房間走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端華公主的隨從下人就跑得一個不剩了,連端華公主都是被扛出去的。他們剛出大門,端華公主打許夫人遭神譴的事就傳開了。

沈妍本想挖苦許夫人幾句,她到處打著神佛的旗號消災解難,卻沒能化解了自己的血光之災。看到許夫人疼得呲牙咧嘴,沈妍微微搖頭,不想多說,給她服用了幾粒止疼藥,又送了也一盒禦米膏,讓婆子把她送回錢家。

過了幾天,徐家又派人來看沈妍給徐慕繡準備得新房,這次來的是徐五爺的妻子。徐家二房的人都一副德性,連娶進了媳婦都一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們挑了一堆問題,又連吃帶拿,把糖果全部消滅,才離開了。

“呸,徐家都是什麼人哪?真沒身份,那平夫人估計跟她們也差不多。”山橙撇著嘴嘟嚷,“那徐五奶奶還是主子呢,看到點心,瘋了似的吃。”

沈妍笑了笑,問:“黃精,白芷有消息傳來嗎?”

“白芷姐姐派來傳話的人剛走,她說按夫人的意思,把玉扇、珠扇、紫藤和穀芽都安排好了。外麵的人是左皇子幫忙找的,絕對可靠,請夫人放一百個心。”

“那就好。”沈妍點點頭,此計一成,徐慕繡絕對進不了勝戰侯府的大門。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盡在掌握,成不成事還要看天意安排。想起許夫人說沐元澈有牢獄之災,沈妍心裏很膈應,有事沒事也隨口念幾聲佛。

離迎娶徐慕繡還有十天,沐元澈從京郊大營回來,臉色很不好。他平靜了一會兒,又寫了請假的折子,這次沒批,說是等他娶平妻放給他十天的婚假。

沈妍攏著他的頭發,柔聲問:“你臉色很差,出什麼事了?”

沐元澈揉著沈妍的手,歎氣說:“我真是……唉!我實在不想再忍了,實在忍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自己會失去理智,還不知要做出什麼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沈妍知道沐元澈處於危時,很擔心。

“沒事了,是我脾氣不好,性子太急。”沐元澈很想跟沈妍傾訴,又怕沈妍因為擔憂而影響安胎,同時他也為自己一個大男人解決不了外麵的事而自責。

沈妍知道沐元澈的處境,有些事他幫不上忙,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人們都知道忍字頭上一把刀,誰天天頂著一把刀過日子不難受呢?慧寧公主仙逝,沒人給沐元澈遮風擋雨,就需要他自己走過這一步,這是他人生必經的過程。

十二月十六,沐元澈迎娶平妻徐慕繡的吉日,災禍不請自來,相當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