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進學(二)(1 / 3)

一陣風急速刮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轉眼即逝。

黑發散飛,裙裾揚起,綰舒抬頭,望向那副刺眼的對聯。漆黑的雙眸微微一眯,唇邊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好自為知?

往日她處處小心,每一步在踏出前都是再三思量,每句話在說出口前都是幾番琢磨。

她豈止是有自知,簡直小心翼翼得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藏起來。

可是今日,她偏就不想!

不就是些流言蜚語,不就是些中傷之言?已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綰舒再次揚了揚下巴,抬腳就要買入那道門檻,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

身邊的桃紅眼中含淚,全身抖得厲害:“小姐,您聽奴婢一句好不好?我們回去吧!這樣下去,小姐您的清譽就全搭上了!往後可如何是好!小姐……”

綰舒眯眼望著那對對聯,燦然一笑,道:“桃紅,拿紙筆。”

桃紅含著眼淚一跺腳:“小姐!”

綰舒一挑眉,臉色一冷:“拿紙筆!”

桃紅咬咬牙,打開隨身帶的包袱,取出紙筆,跪在地幫綰舒研磨。

綰舒俯身,手臂揮灑,提筆落字。寫完後,她將那張紙往牆上一拍,而後頭也不回地大步跨進門去,片刻後,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屋簷內。

那張紙就那麼大喇喇地拍在門口,斜斜地壓在上聯上。字體狂放飛揚,筆鋒似劍,大開大合,揮灑間全是豪放聊狂之意。

紙上隻有簡單的一個字,可是那個字此刻卻刺得所有暗中偷看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從門口的紅綢繞樹,紅燈高懸,花轎空停,到之後的銀盆潑水,《女戒》打身,破鞋當頭擲,再到最後這幅費盡心思的打油詩對聯。

國子監中眾人絞盡腦汁,極盡羞辱之意,最後換來的,居然就隻有一個字。

——哈!

任你多少花樣,不過得我一聲笑而已!

這邊綰舒帶著桃紅進了文學館,那邊一群人攀在牆頭氣得差點從牆上掉下去。

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的監生一拍牆頭,塵土飛揚,大聲道:“哎喲,這小娘們罵我們!”

旁邊一位眉清目秀的監生揮袖子扇開眼前的塵土,一巴掌拍在身邊那監生的頭上,喝罵道:“小點聲!生怕她聽不見,自取其辱啊?!”

另外一個監生漲紅著臉,問:“現在怎麼辦?這丫頭挺難搞啊!”

“回去!”說著,那個眉清目秀的監生攀著梯子下了牆頭,甩了甩衣袍,將上麵的塵土彈飛。

牆上的一溜人都瞪眼望著他,急聲道:“那怎麼行?咱們都做到這地步了,不把她趕走,豈不是沒臉啊!”

“就是就是,大丈夫豈可輕易言敗!”

這些話換來的卻隻是一聲嗤笑,先跳下牆頭的那名監生從懷中掏出把扇子,一把甩開,挑眉道:“那你們去吧,我等著看你們怎麼大丈夫的!”

說完,就再也不理他們,晃著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走遠了。

伏在牆上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人把腦袋湊一起嘰嘰咕咕半天,最終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決定再給這不長眼的丫頭一個犀利的追擊。

於是半晌後,一個身高體壯的監生端著一個銀盆走到文學館門口,手臂一揚,一片鮮紅的血潑到了國子監門口。

那個監生一手叉腰,一手拿盆,仰頭扯著脖子喊道:“狗血潑門,邪穢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