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李畫敏走出灰沙庭院,站在最邊沿俯視下麵的大池塘。裕叔握一把鐵鍬,在大池塘的堤壩忙碌,觀看水流從堤壩往外流。大池塘裏,水麵慢慢降低,不時有魚兒驚慌地躍起。趙世宇走出來,站在李畫敏身邊往下看。
無憂無慮地站在自家庭院外,悠閑自在地看魚兒跳躍,李畫敏不由得感歎:還是在家裏好!不像在縣城那時,時刻提防著對手來暗算,也時時在算計對手,心總是繃得緊緊的。
太陽已經失去了蹤跡,天色漸漸暗淡。裕叔扛鐵鍬,路過趙家外庭院回家。趙世宇攔住裕叔,關心地詢問池塘放水的事。李畫敏返回屋裏,拿出兩條小粽子,遞給一身泥巴的裕叔:“裕叔,拿著,這是我們家今天剛剛包的粽子。”裕叔接過粽子,拿回家當晚餐。
這天晚上,李畫敏早早地睡了,趙世宇沒有回房間,李畫敏已經進入夢鄉,遠離縣城的她,不必再跟李大老爺、容知縣和胡家人鬥智鬥狠,縣城那裏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她可以放心了。
前段時間勞心又勞力的,好累!
趙世宇到母親房間跟月娘談話,回東邊的正房時,裏麵靜悄悄的。趙世宇掀開帳子,媳婦躲在被窩裏,隻露出一縷烏黑的長發。趙世宇喚了幾聲,被窩裏的人沒有一點反應,輕輕掀開被子看,躲在被窩裏的人安詳地閉上雙眼,發出均勻的呼吸,小臉讓被窩裏的熱氣捂得紅紅的。
趙世宇凝視被窩裏的人兒,此時此刻的她柔弱、乖巧、毫無防範,與縣城那個教訓衙役、訓斥知縣大人、打擊李大老爺的媳婦判若兩人。“難為你了。”趙世宇輕輕地歎息著,在她溫熱的額頭親吻幾下,然後輕輕上床,擁著她一同入眠。
大年三十到了。
上午,大池塘的堤壩已經堵上,水停止外流。仇二伯站在池塘邊指揮,趙世宇、阿悅、阿森、阿豪等五六個年輕男子撐著獨木船,拉網捕魚。魚網收攏的時候,場麵十分壯觀,水裏的魚兒緊緊擠到一起,無數的魚兒高高跳躍,水麵上在進行一場壯觀的“跳高比賽”。
魚捕捉到岸上,裝了十幾桶。阿悅小兩口用牛車拉一半的魚到鎮上賣,仇二伯老兩口就在大池塘邊開稱賣魚,裕叔在旁邊幫著照看。
趙世宇提了兩條大鯉魚和一條大草魚回家,那是仇二伯免費送給的。三條大魚放在大木盆裏,甩動尾巴發出“嘩嘩”的聲響。
大年三十,在這裏是十分熱鬧的。才吃過午餐,趙世宇就開始動手宰殺雞鴨,月娘又把買回的五花肉放油鍋裏炸了,黃澄澄的。
太陽仍高高地掛在天空,土地山上就傳來陣陣鞭炮聲,心急的人已經祭拜土地神了。月娘、趙世宇、李畫敏一家三口用提籃帶供品去祭拜土地的時候,土地廟前已經有一大群人在等候。
祭拜土地神講究先來後到的,一溜的提籃子按主人來到的先後順序提隊。趙世宇把自家的提籃放去排隊,走去跟坤伯說話。坤伯跟趙世宇談得親熱,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敏敏,你回來了。你去縣城有段時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春姑迎上來,拉了李畫敏親熱地說話。
李畫敏也拉住春姑,親熱地說:“昨天剛剛回來。沒辦法,有事脫不了身。”
又一個趕來祭拜土地神的人從身邊走過,提籃裏那油腥味飄來,春姑開始幹嘔。李畫敏愣了片刻,驚喜地問:“春姑,你是不是有了?”春姑含笑點頭。
張依蘭笑著走來,與李畫敏和春姑談話。
月娘看到坤伯母,要走去跟她說話,後來看坤伯母似乎臉色不好,改跟旁邊的人說話。
盧二娘牽海海來了,海海看到趙世宇和月娘,要跑來,被盧二娘拉住不放。
財叔、財嬸帶著一家子浩浩蕩蕩地走來。財叔氣色很好,財嬸嗓音空前提高,把兒子阿榮在縣城做事、一個月掙到二十兩銀子的事嘮叨了一遍又一遍,成功地引來無數羨慕的眼神。在等候祭拜土地神的人群中,坤伯一家五口、趙世宇一家三口是穿戴最講究的,不過最快樂、最自豪的人是財叔和財嬸。
一向被人們瞧不起的三兒子,成為全村最有出息的年輕人,作為父母親的,能不高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