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秦離剛開口,說:“顧——”
顧成展就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馬上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壓在他的嘴上,一眨不眨的雙眼一反平日的幽深難測,換個濯濯而無辜的色彩地對著他的眼睛:“至少給我一個晚上,你什麼都不要管,讓我為你過這一次生日。小離,難道認識了十年,你真的連短短的幾個小時也舍不得讓給我安排?”
秦離翻了翻眼皮,想我的事情,你安排的還少麼。但是看到顧成展難得認真又有點孩子氣的眼神,嘴角抽了抽,終於還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成展在幾秒的互相對視後明白了秦離的意思,於是蹙起的眉就馬上笑逐言開來。甚至看起來頗有點三月花朵一般的純真樣。
“小離,等我幾分鍾,幾分鍾就好,我手裏的事馬上就做完了。”說著就要往秦離臉上親,被秦離迅速偏頭躲開,顧成展有些尷尬地收回手,然後就又興高采烈地坐回辦公桌前,手腳利索地結束今日的工作。
一邊的秦離愣著眼想,這人是顧成展嗎,顧成展會這麼老實這麼純良地笑?還像個白癡一樣地傻乎乎從鼻子裏哼著他自己才聽得懂的歌也不怕人笑話。這樣的顧成展,說出去有幾人會相信?
顧成展手裏的事情弄完,就拉著秦離走出顧氏。
秦離站在路邊等顧成展開車過來,突然想起段淮洛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就算隻是小小地切到手,對從不做事的段淮洛來說這應該也算是個大事,自己好歹也該問問。
於是從衣服裏掏出手機準備給段淮洛打個電話,一抬頭看見顧成展的車已經停在了對麵的馬路上,而顧成展本人就站在車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拿著手機的手。
秦離的動作便在那神情裏停了下來,然後放下手機,踱著步子朝顧成展走過去。
一個晚上,對於一個人來說,怎樣才算是重要的,又能有多重要。秦離想不起來在這二十多年裏是否有過對於他來說算得上特別重要的夜晚。
去年的這一天,是在飛機上和曼哈頓的某一家賓館裏度過的,和公司的一個同事,外務途中,沒有蠟燭和生日蛋糕。顧成展和段淮洛都各自打了電話給他,段淮洛祝他這一年都快樂,顧成展說他在那邊幫他吹了蠟燭,還問他許了願沒有,如果沒有的話他就要代他許願。
有時候顧成展的專橫已經到達了一種幼稚的地步,可是他還是如此地孜孜不倦也不打算放棄。常常要等到秦離轉身走了用後腦勺和冷屁股對著他,才眯起一雙危險的眼睛收手。
秦離是許了願的,隻是他沒有對他講。如果被那個人知道,說不定馬上就會從萬裏之外飛過來把他給擄回去。
而前一年的生日,是他爺爺病重的時候,守在另外一個城市的醫院裏,想人生過得不知究竟是快還是慢。
然後是再前一年……秦離陷入回想裏去,直到信息提取失敗,才發現他的二十七歲,其實還是顧成展為他過的第一個生日。以往的每一年生日,竟然都因為各種理由而被自己自動略去,連最後一次段淮洛給他過生日,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顧成展給他打開車門,等他坐上去後扔了一套衣服給他。秦離看得出他不高興,但是顧成展還是強忍住心裏的不快,笑著叫他把新衣服給換上。
秦離突然覺得這樣的顧成展確然有些小小的可憐。這個人生來就是個大少爺,家族事業覆蓋了幾個洲,現在是全國最大的公司顧氏的新總裁,長相自然是無可挑剔,還遺傳了來自的家族睿智頭腦,對於商機有著比狐狸更甚的靈敏嗅覺、絕對的把握和操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讓千百萬人愛慕嫉妒的商界寵兒。時時刻刻被人捧在手心裏當寶的人,又何時在何人麵前這樣拚命討好還不被領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