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嘉致跟張勇說說笑笑在前麵走，顧小雨不緊不慢跟在他們後麵。聽兩人的話題都是同學之間的事，倒是半點沒提顧小雨的肚子。
張勇把顧小雨安排給一個掛著婦科主任胸牌的中年女人，並介紹說那是他姨媽。
俞嘉致很客氣地向她問好：“王主任，麻煩你了。”
那王主任笑著拍了拍張勇，吩咐他們在外等待，然後把顧小雨單獨帶到了辦公室。
王主任示意顧小雨坐在辦公桌的對麵，她拿出一個病曆本，直接翻開，然後抽出筆很認真地問顧小雨：“聽小勇說，有五個月了？”
“是的。”顧小雨緊張地坐下，隻坐了椅子的一半。
她以為這王主任會先問孩子是誰的，然後再訓斥一些亂搞男女關係什麼的，她純粹是準備挨訓的姿態。
“這幾個月都吃過什麼藥？”王主任記錄了一下又問。
“沒生病，所以沒吃過藥。”
“最後一次例假是幾月幾號？”
“七月初，具體的不記得了。”
王主任沒再問下去，在病例上又寫了幾行字，拿出幾張檢查單開始快速填寫，“我給你開個婦科檢查，你去護士站領一套東西過來我看看，這個B超檢查去三樓做一下，結果出來了再來找我。”
“哦。”顧小雨看著她遞過來的單子，心想，這就完了？
出了辦公室，沒看到張勇，俞嘉致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
“她讓我先做個檢查。”
俞嘉致看了看單子，說：“我去交費，你在這兒等著。”
B超檢查的結果不容樂觀，顧小雨肚子裏的孩子已經21周了，如果要打掉就必須引產。而引產手術對身體損傷極大，再加上顧小雨年紀太小，子宮發育的也不是很成熟。做了手術以後暫且不說得病的幾率以及可能產生的一係列後遺症，能不能再有孩子都是兩說。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一輩子不結婚不要孩子？
王主任考慮到顧小雨的特殊情況，她很沉重地把事實說了出來。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俞嘉致的預料，他本來以為今天把手術做了，大不了明天在醫院休息一天，後天就可以把顧小雨送回學校了。
神不知鬼不覺，除了他，家裏沒人會知道。
可現在？他瞥了一眼正為打不打胎而陷入猶豫掙紮之中的顧小雨，當機立斷下了個決定，“小雨。”
“嗯？”顧小雨被俞嘉致這麼猛地一打斷，赫然清醒了過來。
她瞅著俞嘉致靠近的臉，這個時候不是最應該聽聽俞嘉致的意見嗎？顧小雨嘴上說不要，心裏卻怕的要命，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俞嘉致靠近顧小雨，盡量把態度放得更貼心一點，並出乎意料地覆住了顧小雨的一隻手，“王主任說的很有道理，但並不是說以後就真的不能再懷孕了，把身體養好了才是關鍵。”
是這樣嗎？她茫然地望著俞嘉致，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手心濕熱難耐。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想要孩子是很容易的事。不信你問問王主任，這醫院每天那麼多做引產手術的，不能生孩子的畢竟是極少數。”語氣更懇切了。
此時此刻，麵對顧小雨這雙清澈的充滿信任的眼眸，王主任的內心劃過一絲不忍，但她沒有忽略俞嘉致投過來的暗示，斟酌了片刻，溫聲說：“小雨，不要那麼悲觀，你哥哥說的沒錯，不能生的畢竟是極少數。”
“那……是不是說，我不會是那極少數？”顧小雨的眼睛裏都快閃出火花了，她怎麼可能一直那麼倒黴？
王主任除了微笑別無他法，她不會對顧小雨說假話，可是她也沒有說出真話。
以為微笑就是默認，顧小雨的臉色轉瞬間多雲轉晴。
不管任何時候，她從未放棄過希望。既然她懦弱得不願意死去，那就隻有想辦法好好地活下去。這世上多得是蠅營狗苟活著的人，她也不過是那其中苟活的一人。
有希望就好，至少還懷揣活下去的勇氣，人最怕沒有目標，失去希望。
“那麼，就請王主任安排今天的手術吧。”俞嘉致握了握顧小雨的手，隨即鬆開了。
中午，俞嘉致安排張勇陪著王主任一起到醫院外的一家飯店吃飯。醫院是下午兩點鍾上班，顧小雨的引產手術被安排在了下午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