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令俞嘉致頭疼是，在飯桌上，王主任提到，引產不同於流產，手術後最起碼要住院五天，這就意味著，他要親自去顧小雨的學校繼續請假，否則，學生無緣無故失蹤，學校老師很可能找到家裏。
“你來的時候請了幾天假？”俞嘉致皺著眉頭問顧小雨。
“兩天。”
“什麼理由？”
“我跟班主任說胸口疼了好幾天，想到醫院檢查檢查。”
俞嘉致似笑非笑地覷了她一眼，“你們班主任就信了？”
張勇和王主任在一旁戲謔地看著她，顧小雨的臉一下子紅了，“我從來沒有請過假，班主任很喜歡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是好學生，所以班主任相信我。
利用了別人對自己的信任，還有些炫耀的意思在裏麵，這就是作為好學生的優越感。
“嗬嗬，小雨這麼可愛，當然很多人喜歡嘍！”張勇開玩笑地嘻嘻一笑。
顧小雨很不適應張勇對她開玩笑，仿佛她在這些人麵前是透明的，心裏想什麼他們全知道。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她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哈哈，小姑娘害羞了……”
大概是剛到吃飯的點兒，洗手間裏異常擁擠，光站著等的就有四個人。
有人說，戴著眼鏡的人，特別喜歡觀察別人戴了什麼牌子的眼鏡。同理，身為孕婦的顧小雨也格外注意到了站在她前麵的一個孕婦。
這孕婦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約莫是快生了來醫院待產。她的旁邊還站了一個年輕點兒的女孩兒，看兩人相似的眉眼，年輕點兒的大約是她妹妹。
聽那妹妹說，“……我早說了他這種人不可靠，你非要跟他結婚，這孩子當初就該打掉。”
“別再說了，我生孩子跟他無關。”孕婦好像很疲憊，一直顰蹙眉頭。
“怎麼無關，這也是他的孩子！你生孩子他憑什麼不管！”妹妹瞪大了眼睛，聲音一再拔高。
“你小聲點兒，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想再提他了行不行？”
“可孩子生下來怎麼辦？你一個人能養活嗎？到時候你別找我，我也不管。”
“我不找你，我一個人養總成了吧？”那孕婦姐姐沒好氣地剜了妹妹一眼，“我早就跟你說過，孩子是一條活生生的命，既然老天把他送給了我，我就沒那麼狠的心把他殺掉。他在我身上孕育，跟我骨血相連，這個世上還有比他跟我更親的人嗎？當初咱媽懷著你的時候日子過的比現在更難，她把你打掉了嗎？以後關於孩子的事，我不想聽，你別再說了。”
一時間，妹妹被姐姐數落得啞口無言。
顧小雨在一邊更是站立難安。她錯了嗎？她在殺死一條生命，而這生命如果出生，他會慢慢長大，就像她一樣，會走路，會奔跑，直到長成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第一次，她對自己的母親有了一些念想。
也許她母親並不是一個狠心的女人，她不但把顧小雨生了出來，還看著她，親自照顧了她整整兩年多。
看著她會走路，看著她會說話。兩年多，將近一千個日日夜夜，如果沒有感情，她就不會被生下來，如果沒有感情，生下來她母親為什麼沒走？
她那時候應該會叫媽媽了，雖然顧小雨如今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了。是不是她母親當時有什麼苦衷？或者有人強迫她，不想讓她來找自己？
這不是沒有可能。
看，不經意間，上帝又為顧小雨打開了一扇窗。
顧小雨的心情從未有過的舒暢，她恨不得明天就能見到她的媽媽，等她將來有了能力，說什麼都要找到她。
不過，這個孩子呢？
她撫摸著肚子遲疑了，這不同於之前的猶豫，這次是真的不忍心不確定了。
可是，她怎麼可能養活一個孩子？現在的她連自己都養活不了。
苦笑著歎了口氣，心中不是不難過，可她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有一線生機，她是決不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