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兼有吧。”良久,段雲嶂答道。
太後追問:“那麼如今劉歇之勢已除,哀家問你,你可願納妃?”
“……”段雲嶂看了看太後,低頭,“皇兒……不願。”
“這……都是為了皇後?”
這一回段雲嶂沒有思索,徑直便答:“是。”
太後咬著牙,怒極反笑:“好,好!哀家原以為你當初種種都是為了劉白玉,卻不料……竟是為了那個又黑又胖的女人!”
段雲嶂不語。這話聽著不太順耳,可又無從反駁。他的黑胖的確是又黑又胖,他也的確不能昧著良心說她是個天仙一樣的人物。說到底,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莫名其妙愛上了這小黑胖,可如今也算情人眼裏出西施,隻覺得黑得踏實,胖得貼心,無可奈何。
太後見他不說話,更是又恨又痛。
“這些年來她為哀家,為皇兒你做了一些事情,哀家也看在眼裏。哀家對她,也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黑些胖些,看著看著也就順眼了。可她卻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始終是劉歇的女兒。”太後喘了口氣,繼續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哀家本不願幹涉。你要專寵那黑胖三年五年,哀家也都沒有意見。可是這皇後之位,她是斷不能再坐下去了。”
段雲嶂猛然抬頭:“母後!”
“哀家心意已決。”
段雲嶂默然。良久,他慢慢地笑了一聲:“母後,這後位不過是一個虛名,給誰都不過是皇兒的一句話罷了。皇兒想,黑胖也不會在乎這麼個虛名。可就因為她不在乎,皇兒更要給她。此生皇兒隻有她一個皇後,也隻有她一個妻子。”
太後驚詫:“你……是鐵了心要逆母後的意了?”
“母後的心願,皇兒能滿足的自會滿足。可皇兒畢竟是一國之君,倘若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豈不令天下人恥笑?”
太後怔住。兒子分明恭敬地垂首站在麵前,儼然一個氣宇軒昂的君王。萬事隻在君心,兒子的心,早已不是她能夠拿捏得住的了。
殿中寂然。太後想哭,卻又無從哭起。
她終於幽幽歎了一聲:“皇帝,主意還是要你自己來拿。可是該說的話,母後還是要說,你且聽仔細了。”
段雲嶂有些歉疚地看著母親:“母後請說。”
“威國公那裏,該怎麼處理,想必不用母後多說。你若是顧念著皇後,手下留情,將會後患無窮。”
“皇兒知道。”
“皇後對你甚是上心,哀家也知道。可是女人是容易感情用事的,難保她哪一日回過味來,又會恨你害了她父母全家。你既將她擺在於社稷、於你自己都這樣重要的位置上,就得清楚,萬一她起意報複,後果不堪設想。”
段雲嶂頓了頓:“皇兒也清楚。”
“就算你們二人不在意,朝臣們又會作何感想?那些為你肝腦塗地,曾與劉歇作對的朝臣們都等著你為國除奸,你將奸臣之女留在身邊,他們又會作何感想?一個枕頭風便足以讓他們家破人亡,他們還怎麼敢死心塌地為你做事?”
“皇兒……自有分寸。”
太後瞅著兒子,無力地歎氣:“這些你早就想過了,是麼?”
“是。”
“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要她?”
“是。”
“那麼,母後無話可說。”
段雲嶂跪下:“謝母後成全。”
太後眼角微濕。母後何嚐想成全你。
“皇兒,還有一件事情,哀家不得不告訴你。”
“母後請說。”
“你可知道那劉歇是如何從盤蛇穀生還的麼?”
“皇兒知道。”段雲嶂抬頭,“是淩大將軍之女,淩霄之妹淩風在亂軍中將劉歇救出。”
“你可知道那淩風為何要救自家的仇人?”
“乃是受皇後之托。”
“淩家世代忠君,皇後如何能遣得動淩家人為己做事?”
段雲嶂遲疑了一下,道:“母後,此事複雜。不僅有淩風,還有淩霄,甚至攏月皇叔和辭官的周大才子都在其中出力。”
太後大驚:“這……都是受了皇後的唆使?”
“為了救自己的父親,用盡一切手段,這本是人之常情。皇兒理解她的心情。”
“這些你都知道,卻不介意麼?”
“不介意。”
段雲嶂眼眸清亮地直視太後,沒有絲毫芥蒂。
太後徹底沉默了。
世上有一個劉黑胖,已是奇事,為何又有了一個段雲嶂?這兩個人,又為何遇到一起?
這兩人,究竟誰是誰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