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一種很難琢磨地生物,這話一點不錯,而且在俞知閑看來,他有幸娶到了這世界上最最難琢磨的一個。言情首發當他清早出現在客廳的時候,他的妻子已經全副武裝地矗立在那裏了。不管她有多少富家千金的惡習,但早起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習慣。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厚毛衣和一條合身的藍色帆布褲,頭發被盤成了一個精巧的髻,一條淡藍色的發帶穿過她的耳朵在發髻下打個結,看起來就像是歌裏唱的粉刷匠。
隻見夏夜雙手叉腰,正用一種仇視地眼神盯著麵前的紅色沙發,以至於俞知閑擔心她隨時會衝上去,用牙啃掉沙發的每一寸表皮。
“那是我朋友送我的禮物。”俞知閑將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斜靠在門框上隨意地打量著夏夜,他見過她酒醉後熱情的模樣,也見過她身穿禮服的端莊模樣,但他始終認為當她生機勃勃的樣子最為迷人。俞知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因為他正全心期盼著夏夜能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在陽光下衝他燦爛地微笑。
但現實是殘酷地,上帝連這一個小小的願望也不打算滿足俞知閑,夏夜轉過了頭,但臉上並有任何想要微笑的意思。事實上,她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麼生機勃勃,她的雙眼微微有些腫,在眼眶下方還掛著兩道深深的黑色印記。如果那是一夜無眠的證據,那俞知閑認為自己看上去應該不比夏夜好多少。
“你確定你的朋友真的喜歡你嗎?”夏夜有些尖刻地說。隨後走進廚房端出了早餐,他們昨天在來這裏的路上在一家小賣部買了點食物,種類不多,但簡單應付應付還是可以的。
俞知閑對夏夜的順從感到吃驚,他沒想到她會早起做早餐,更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的平靜。
夏夜坐在原木色的餐桌旁,一邊咽下自己手上最後一口麵包,一邊瞥了眼正在往嘴裏送煎蛋的俞知閑,她清了清嗓子盡量友善地問道。
“喜歡我做的煎蛋嗎?”
“不錯。”俞知閑幾乎是連頭也沒抬就應了一聲。
夏夜邪惡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看上去就像個壞女巫。
“那就好。”她說,“我在裏麵吐了唾沫。”
俞知閑猛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早該知道她不會一夜之間變成天使的。
“如果你決定要在這裏住一段,那就住一段,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我做了飯,所以你得洗碗,如果我洗了衣服,那地板就要由你來擦……”
“你到底在雞蛋裏吐了唾沫沒有?”俞知閑看上去就要發狂了,但夏夜卻丟給了他一個非常可愛但又極度可惡的笑容。
“別問了,親愛的,你知道真相往往是肮髒的,也許是更肮髒的?”
一種憤怒的咕噥聲從俞知閑的嗓子眼裏冒了出來,但夏夜裝做什麼也沒聽見,繼續著她的話題。
“超市購物我們可以一起去,當然,我負責從貨架上拿東西,你負責付錢和拎東西。說實話我對家務不怎麼了解,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俞知閑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緊盯著夏夜,這不禁讓夏夜的心漏跳了兩拍。但她故做冷靜告戒自己:注意了!還在冷戰期,絕對不能先於敵人投降。
“還有,暖氣壞了你知道嗎?”夏夜突然說,“昨天晚上我凍醒了好幾次。”
其實真正讓她感到寒冷的是她孤獨的被窩,她不知道俞知閑在一牆之隔是否能夠安然入睡,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我剛才打電話給修理工了,但他們要後天才能趕來,所以今天晚上還得忍忍,或者一會兒我去鎮子上再買兩條羽絨被。”俞知閑將剩下的一點雞蛋丟到了一旁,從結婚以來,他們很少能夠在一起吃一頓正兒八經的早飯。夏夜不喜歡吃早飯,常常一杯咖啡了事,而他則習慣於在陶醉墨的店裏解決。這樣的早餐,對他們來說居然是第一次。俞知閑和夏夜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想到,他們真是一對兒不怎麼正常的夫妻。
“哦,兩條。”夏夜嘲諷地笑了一記,“看來你打定主意要和我劃清界限了。”
俞知閑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的雙手按在桌子上,雙目直視夏夜。
他們僵持著,對視著,夏夜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討厭過俞知閑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下她看上去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我們在一張床上會忍不住做|愛,然後把所有的問題都遮掩過去。”俞知閑說道,“我現在還搞不清楚該怎麼對你。”
“你是說你還不知道應不應該原諒我嗎?”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事兒,我是有些生氣,但是現在不了。”
“那為什麼要和我睡在兩張床上?”
俞知閑用盡了全部的自製力才控製住自己不去擁抱夏夜,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委屈!他的目光滑過她緊抿的嘴唇,他早已知道那溫潤的弧度有多適合接吻,雖然大多數時候那張嘴裏吐出來的字眼一點也不溫柔可愛,可隻要想起她開心地叫他名字的那一瞬間,俞知閑立刻能夠感覺到心中的喜悅。他命令自己挪開目光,直視她巧克力色的眼睛,他察覺到那對眸子偷偷地閃爍了一下,試圖隱藏自己的害怕,這讓俞知閑覺得有些好笑和安心,好笑的是她居然為了分房睡這樣的生氣,安心的是,他明白她也是需要他的,比他想象得更需要他。
“我喜歡你。”俞知閑平心靜氣地說道,“同樣的,我也很在意我的兄弟和母親,雖然他們和我算不得多親密,但是血緣這東西就是這樣,恨得時候恨死,但真得看著他們一落千丈,又是不可能的。”
“你想幹什麼?”夏夜揚起腦袋問道,她有些緊張起來,本能地害怕俞知閑接下來的話。
可俞知閑隻是說:“我想等風平浪靜了再回去,就是這麼簡單。”
“你是說,讓這一切按照他自己的軌跡走下去,而我和你都不參與其中”
“我不希望我哥哥恨你,或者你恨我哥哥。”
“可我和你哥哥早就互相看不順眼了。”
“那不是一碼事。”
俞知閑立直了身子,用一根手指刮了記夏夜的鼻尖。
“那是逃避。”夏夜說。
俞知閑打開了水龍頭準備洗碗,聽見夏夜的話,忍不住回頭笑了一下。
“狗屁。”他說,“積極麵對這種話也就心靈雞湯裏用用。”
冬天的小鎮蕭索的叫人犯困。他們去店裏買了新被子,隨後去集市買了菜,便一起回了家。俞知閑告訴夏夜,這個地方是他一時興起買下來的,房子後麵有一大塊農場,現在包給了別人栽種,俞知閑曾幻想著有時間的話就來這裏享受享受安靜的生活,種種莊稼,再養點牛馬什麼的,不過這始終還隻是幻想。
夏夜不喜歡鄉村的泥濘,但她承認,偶爾過來住上一兩天也並非是不可忍受的。
她窩在沙發裏,隨手拿起桌麵上堆放著的過期雜誌,書頁泛黃,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她隨便翻了翻便放下了。
俞知閑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幾塊木頭,突然興起想要做點什麼。他脫掉外套,隻穿著一件寬大的羊毛襯衫,手拿木工刨子,弓起身子在一條長木板上來回的推送。不時停下來,蹲在木條邊查看是否平整。
陽光照在了他的頭頂上,燦爛溫暖。就好像水晶球裏的景象,翻個個兒,搖一搖,就會有夢幻般的雪花從天而降。
夏夜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很專注,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注視,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硬朗的側麵,觀察到他的鼻子和眼窩勾出了一個好看而又陽剛的弧度,而他的嘴唇不自覺的緊抿著,像個麵對大考正發愁的男生。
夏夜的心突抽動著,眼前的一切真原始,真簡單,若他們都喜歡這樣的生活,結果一定會很完美。可她對這裏的喜歡是那麼有限,她隻是喜歡他,這樣夠嗎?